“守夜人,调取这些亡魂的详细执念档案,尤其是他们执念中最为坚信不疑的‘核心认知’。”
“猫又,交叉比对冥府律法与三界历史中,是否存在与他们认知完全相悖的‘特例’或‘反例’。”
“阿文,准备构建高精度、高沉浸度的‘认知颠覆幻境’,我需要最高级别的拟真度。”
事务所立刻高效运转起来。很快,一份份档案和数据分析结果呈现在我面前。
我选中了其中一位怨气几乎凝成黑色铠甲的老兵亡魂。他的执念核心是“袍泽皆负我,世间再无信义”,坚信自己是被所有战友抛弃才含恨战死。
“从他开始。”我轻声道。
我调动“可能性”权柄,结合守夜人提供的技术支援,没有在“可能性长廊”中展示未来,而是直接以轮回井之力干涉其心念,为其编织了一个基于真实历史碎片、却又经过精心调整的 “回溯幻境”。
在这个幻境中,他没有经历想象中的背叛。相反,他“看到”了在他“死后”(实际是重伤昏迷被误认为阵亡),他的战友们如何拼死抢回他的“尸身”,如何为他立碑纪念,一位他曾经救过的年轻士兵甚至每年都来祭扫,直至白发苍苍……
这幻境并非完全虚构,其中夹杂着守夜人找到的、关于他那场战役的真实记录碎片,以及猫又挖出的、那位年轻士兵确实存在的史料证据!真与假交织,构成了一个与他坚信的“事实”截然不同的“可能性过去”!
那老兵亡魂在幻境中浑身剧震,黑色的怨气铠甲发出咔咔的碎裂声。他嘶吼着“不可能”、“这是假的”,但幻境中那些真实的细节、那些熟悉的面孔和情感,如同最锋利的凿子,狠狠冲击着他固化了数百年的认知壁垒!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的神念如同洪钟,直接响彻他的意识,“你所以为的真相,或许只是残缺的碎片。你所坚信的背叛,或许源于一场无奈的误会。这,也是一种‘可能性’!”
“啊——!!!”老兵亡魂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并非怨毒的怒吼,而是认知崩塌与重建过程中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他周身的怨气如同爆炸般四散冲击,但在镜殿力量的压制下,又迅速回落、消散……
当幻境结束,他瘫倒在地,眼中的猩红与偏执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泪水。虽然距离彻底净化还有很长的路,但那最坚固的执念核心,已经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此法可行!
我如法炮制,针对其他高危亡魂的执念核心,量身定制“认知颠覆幻境”。有的亡魂看到了自己憎恶的仇人暗中其实有过悔意;有的则发现自己执着追求的宝物,得到后反而带来了更大的不幸……
每一次“颠覆”,都伴随着剧烈的灵魂挣扎和怨气消散,过程惊心动魄,但效果也极其显着。这些原本被认为最难净化的硬骨头,竟然在短短时间内,都出现了突破性的进展!
然而,就在我专注于引导最后几名高危亡魂时,玉简中突然传来猫又急促到几乎变调的声音:
“沈末!停下!快停下!检测到异常高维信息扰流!来源……来源无法锁定!但、但它的反应模式……和之前弱水深处那个魔渊大能隔空一击时的残留波动……有相似之处!你大规模颠覆亡魂认知的行为,可能……可能引起了某种存在的‘注视’!”
我心头猛地一凛,立刻切断了与正在进行中的幻境连接。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股冰冷、古老、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恶意与贪婪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过了整个心念镜殿,在我的感知中一闪而逝。
它没有攻击,没有显现,甚至没有停留。
但那瞬间的“被注视”感,让我如坠冰窖,神魂都为之冻结。
那是什么?是魔渊更深处的存在?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我站在原地,背脊隐隐发凉。
颠覆认知,引导“可能性”,似乎不仅仅是在净化亡魂,更像是在……拨动某些更加危险、更加本质的弦。
(工作小结:镜殿守卫战大捷,以“认知颠覆幻境”攻克高危亡魂,净化效率飙升!然乐极生悲,异常高维注视骤然降临,似因频繁颠覆认知引动不可知存在!刚刚稳固的局势再添变数,未知的威胁悄然浮现!)
那冰冷、古老、充满恶意的注视感虽只持续了一瞬便如潮水般退去,却在我神魂深处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寒意。镜殿内温润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玉简中,猫又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走、走了吗?那东西……太可怕了,好像只是‘看’了一眼,数据库的底层逻辑都差点紊乱!”
守夜人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信息扰流已平息,但残留的‘印记’无法解析,其能级和存在形式超出当前认知范畴。沈末,你刚才的行为,可能触及了某种……禁忌的层面。”
我站在原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头的悸动。目光扫过镜殿内那些因为我的骤然停手而再次陷入不稳定状态的高危亡魂,以及周围因为那无形注视而惶惶不安的引路者和鬼差。
刚刚取得的突破性进展,似乎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冰冷而浩瀚的意志无声无息地降临,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镜殿内所有紊乱的能量与心念波动。
东岳的身影在核心枢纽处缓缓凝聚,依旧是那副亘古不变的清冷模样。他甚至没有看那些躁动的亡魂,目光直接落在我身上,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操之过急。”他淡淡道,四个字,却如同重锤敲在我的心头。
我躬身一礼:“是我考虑不周,险些酿成大祸。”我明白,他指的不仅是我引来了未知存在的注视,更是指我过于激进地使用“认知颠覆”手段,可能对亡魂本就脆弱的心念造成不可逆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