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伐难温柔的劝慰,林轩用力地摇了摇头,胡乱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口解释:
“不……我不是害怕……”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悲伤。
“我只是……替你们难过,也替……也替魈难过……”
他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眼前这四位传说中的夜叉,真挚地说道:
“因为,在外面,有许多和我一样的旅行者,我们……都知道你们的事迹。所以,看到你们在这里……我,我也很难过……”
听到“魈”这个名字,四位夜叉的神情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的困惑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有怀念,有担忧,也有一丝了然。
浮舍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豪迈的大笑,笑声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哈哈哈哈!金鹏那小子……他可还好?”
他挠了挠头,语气像是提起一个让人头疼却又无比挂念的弟弟。
“那小子的脾气可刚得很,又倔,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扛着。没添什么麻烦吧?”
应达收起了平日的爽朗,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飘向远方,仿佛能穿透这层层迷雾看到那个孤独的身影。
“他总是那样……什么都不说。若是我们还在,至少还能陪他吵吵嘴。”
一直沉默的弥怒,此刻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
“业障之苦,非言语所能述。他能坚持至今,已是……不易。”
伐难的眼中则充满了温柔的忧虑,她轻声对林轩说:
“小友,若你见到他,还请……代我们多看顾他一二。”
听着夜叉众对魈那发自内心的担忧与牵挂,林轩用力地点了点头,郑重地做出了承诺。
“放心吧,我会的。”
他望着他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
“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见过他了。他……还是老样子,一个人待在望舒客栈,履行着降魔大圣的职责,守护着璃月。”
接着,他简要地叙述了如今璃月的近况,提到了“人治”时代的开启,提到了七星与千岩军如何守护着这片土地,也提到了钟离——那位岩王帝君的现状。
“至于帝君大人……他现在化名钟离,以往生堂客卿的身份,游历人间,过上了他向往的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听完林轩的讲述,四位夜叉的神情各不相同。
浮舍仰头灌下一大口虚幻的酒,然后猛地一拍大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言辞间毫无对帝君的敬畏,只有对老友的调侃:
“嚯!老爷子可真会玩啊!搞了一出假死,就为了退休?哈哈哈哈!这可真像他能干出来的事!”
他这般直白的话,让旁边的三位同伴一阵无语。
应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伐难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伐难更关心魈的近况,当她听到林轩说,金鹏虽然依旧孤独,但在旅途中也认识了像旅行者这样的朋友,不再是完全地孑然一身时,她明显地松了口气,温柔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对她而言,只要那个最小的弟弟不再是独自承受一切,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而一直沉默寡言的弥怒,则将璃月的近况全部听了进去。
他遥望着远方,仿佛目光能够穿透这片迷雾,看到那片他曾用生命守护的土地。
许久,他才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与自豪:
“繁荣昌盛……甚好。”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林轩身上,眼神庄重而恳切。
“如此,便请……代替我等,继续看下去吧。”
尽管夜叉众表面上看起来释怀而开朗,但林轩能感觉到,他们心中始终埋藏着一份深深的遗憾。
他们为了守护璃月而牺牲,却终究没能亲眼见到自己用生命换来的那份繁华与昌盛。
而现在,林轩带来的这番言语上的描述,就像一缕阳光,穿透了千年的阴霾,照进了他们被业障和黑暗包裹的灵魂深处。
这份遗憾,终于得到了弥补。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发自内心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纯粹而释然,不带一丝阴霾。
浮舍又灌了一口酒,畅快地大笑道:
“好好好!如此便好!”
他用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声音洪亮。
“之前一直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什么都看不见,俺心里总憋着一股劲,连喝酒都不畅快!”
应达立刻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吐槽道:
“哼,也没见你平时少喝了哪一碗。”
浮舍只是嘿嘿傻笑,并不反驳。
笑闹过后,一直最为沉稳的弥怒,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着林轩,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小友,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将林轩从刚才那份重逢的感动中拉回了现实。
他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以及身处的诡异环境。
他连忙收敛心神,对着眼前这几位可靠的前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几位前辈,请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么多逝者的幻影?”
听到林轩的提问,弥怒陷入了沉思。
他似乎在组织语言,思索着该如何向一个凡人解释这超越生死的概念。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伐难则在一旁,用她那更为柔和的语调,适时地进行补充。
“此地,原本是独属于璃月的往生之地。”
弥怒的目光扫过周围的迷雾,眼神中带着一丝庄重。
“所有为守护璃月而牺牲,且被世人所铭记的灵魂,在尘埃落定之后,都会在这里得到一处安身的容身之所。”
伐难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虽说在这里看不见外面的事,也无法干涉阳世,但……有昔日的战友与朋友在此相伴,倒也并不孤独。”
说到这里,伐难的语气一转,带上了明显的忧虑。
“只是近来,不知是何缘故,这个本该专属璃月的生死轮回之地,范围被急剧扩大了,甚至……囊括了整个提瓦特。”
弥怒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继续补充道:
“许多我们不认识的灵魂开始涌入此地。起初只是数量增多,倒也并无大碍。但这几日,情况变得更加奇怪……”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准确的词汇来形容那种诡异的现象。
“甚至有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乃至一些被世界本身所遗忘的残影,也开始在这里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