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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模拟宇宙之创星纪 > 第173章 理想之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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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宇宙核心空间内,陈星沉默地凝视着光幕。

奥托与帕维尔在那荒芜土坡上的对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他的耳中,也在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目睹了科技星文明数次轮回的毁灭,从核爆的废墟到欲望茧虫的永恒剥削,再到机械社会的冰冷理性。

他本以为北联所走的“均衡”之路,汲取了前两者的教训,或许真能开辟出一条新路。

奥托的话,却像一把冰冷的刻刀,精准地剖开了理想主义光环下可能存在的致命隐患。

“极端的理想…”

陈星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

“奥托看得的确透彻。任何体系,一旦将自身理念绝对化、神圣化,排斥一切异质和动态调整,其生命力也就开始消亡了。”

他的意识高速运转,调用宇宙真灵的海量数据库,开始推演北联未来的可能路径。

无数的社会模型、人性变量、资源曲线、权力迭代公式在他眼前交织、碰撞。

“初期,凭借崇高的理想和外部压力,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凝聚力和创造力,如同帕维尔所经历的一切。”

陈星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

“但当主要外部威胁被清除,版图急剧扩张,内部整合成为首要任务时,问题就会开始显现。”

“为了维持‘均衡’理念的‘纯粹性’和实现效率,是否需要越来越强大的中央集权来确保‘正确’的方向?是否需要统一思想,排斥那些被认为‘不符合整体利益’的个体诉求或地方差异?‘自由’的边界是否会为了‘平等’和‘博爱’的名义而被悄然压缩?”

他想起了奥托的预言:“当发展出现不平衡时…当某些同志的‘自由’与其他同志的‘平等’发生冲突时…”

陈星的推演光幕上,北联的社会模型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代表“理想纯度”的指标被不断调高,而代表“个体灵活性”和“内部博弈空间”的指标则开始缓慢下降。

“或许…异化将从这里开始。”陈星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不是突然的背叛,而是一种缓慢的、自以为是的‘滑坡’。每一次微小的妥协和强制,都被冠以‘为了更伟大的目标’、‘必要的代价’之名。”

科技星上,北境联盟共同体的发展轨迹,似乎正隐隐沿着某种历史的惯性滑行。

在彻底整合了周边区域后,北联的实力空前膨胀。

红色的旗帜覆盖了大陆近半疆域,与剩余的机械帝国和偏安一隅的黄金神国形成了新的对峙格局。

最初的防御性姿态,逐渐转变为一种更具进取性、甚至带着某种使命感的扩张性视野。

“解放全大陆所有被压迫的同胞!”这一口号依然响亮,但其内涵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在一些新兴的北联宣传家口中,“解放”不再仅仅是拯救苦难。

更被赋予了“传播先进制度”、“终结落后文明”的“神圣使命”。

一种潜在的、难以言喻的优越感和历史使命感,开始在北联高层和部分民众心中滋生。

他们认为自己掌握的“均衡理念”是唯一正确、先进的发展道路。

其他任何形式的社会制度都是落后乃至邪恶的,需要被“纠正”甚至“清除”。

于是,北联的对外政策日趋强硬。

对于尚未加入共同体、但资源丰富的缓冲地区,北联开始施加巨大的政治和经济压力,要求其接受“指导”,开放市场(实则为资源输出),并逐步推行北联的社会改革方案。

美其名曰“经济互助”、“共同发展”,实则带有强烈的捆绑和控制色彩。

若有地区抗拒,便会被视为“受旧势力蛊惑”、“阻碍历史潮流”。

接下来很可能就是精心策划的内部颠覆、支持“亲北联”派别起义,甚至最终“应邀”进行军事干预。

在一次针对一个盛产稀有灵能矿物的中立小国的行动中,北联的行为模式愈发清晰。

该国只是想保持中立,利用资源与各方交易以求生存,却因此触怒了北联。

北联先是谴责其“资源垄断”、“变相资助压迫政权”,随后暗中支持该国境内的均衡教派分裂势力发动叛乱。

当该国政府军试图镇压叛乱时,北联的舆论机器立刻开动,将其描绘成“残酷镇压追求自由的民众”。

紧接着,北联的“志愿军”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军装,驾驶着先进装备“自发”地加入了“解放”行动。

战争迅速升级,北联正规军以“保护侨民”、“恢复秩序”为名正式介入。

小国的抵抗在北联强大的军力面前如同螳臂当车,很快就被碾压。

最终,该国被并入了北联,其丰富的矿藏被纳入“共同体资源统筹计划”,实则由北联中央直接掌控。

整个过程,与昔日机械帝国进行殖民扩张时所用的借口和手段,何其相似!

只不过,北联披上了一层“解放”与“传播理想”的华丽外衣。

这种趋势,引起了帕维尔等一部分理想主义者的隐隐不安。

他们发现,某些政策和行动,似乎已经偏离了最初“博爱”与“平等”的初衷,变得越发功利和强硬。

但在“整体利益”、“大局为重”的口号下,任何质疑的声音都显得微弱而“不合时宜”。

帕维尔有时会停下手中的工作,望着那不断向前延伸、似乎要将整个大陆都连接起来的铁轨,脑海中再次回响起奥托的话语:

“…它离僵化和异化也就不远了。”

“…用一种完美的理想去禁锢所有思想…”

冰冷的铁轨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笔直地指向远方,却也像是一条逐渐收紧的锁链,束缚着某些东西。

北联这艘巨轮,正满载着理想与希望,却也悄然背负着历史的包袱,驶向未知的、充满暗流的未来。

陈星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下一个转折点的到来。

......

时光荏苒,帕维尔的名字,在北联内部几乎成了一种传奇符号。

从矿工到科学家,从无畏战士到建设先锋,他永远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永远燃烧着自己,照亮“均衡”之路。

这种近乎自虐的奉献精神,为他赢得了崇高的威望,也彻底榨干了他的身体。

即便有第二代基因药剂的强化,也经不起常年累月的过度劳累、陈年旧伤的无情反噬以及精神上的巨大消耗。

他像一根始终紧绷的弦,终于到了极限。

在一次前往偏远新整合区指导铁路勘探的途中,帕维尔倒下了。

没有敌人,没有爆炸,只是身体这台精密的机器,在持续超负荷运转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他在荒芜的道路上昏迷不醒,是高热和极度的虚弱击倒了他。

万幸的是,他被途经的一户贫苦农家发现。

这家人并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只是出于淳朴的善意,将他抬回家里,用有限的食物和草药悉心照料。

几天后,帕维尔苏醒过来,看着家徒四壁却对他伸出援手的这家人,心中充满了感激。

他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些作为补贴的能量币和一块配发的机械怀表硬塞给了他们。

然后,不顾身体的虚弱,再次踏上了征途。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新的工作岗位。

然而,当他几经周折,终于抵达目的地。

一处位于新解放区的均衡教派地方办事处,准备报到并投入工作时,遇到的却是一盆冷水。

接待他的是一个穿着崭新制服、面色红润、带着几分倨傲神情的年轻办事员。

对方懒洋洋地翻看着帕维尔那份边角磨损、甚至沾着泥土的证件和调令,眉头皱了起来。

“帕维尔?哦,好像有点印象…以前是战斗英雄?”办事员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不过你这调令手续有点问题啊,这里的印章模糊了,那边的介绍信格式也不完全符合新规定。还有,你的体检报告呢?上面规定了,所有岗位调动必须附上近期体检证明,证明身体状况能胜任工作。你这什么都没有,让我很难办啊。”

帕维尔愣住了,他风尘仆仆赶来,一心想着工作,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繁文缛节?

他强压着不适,解释道:“同志,我是接到紧急调令直接过来的,体检报告后续可以补上。现在这里建设任务紧急,能不能先让我…”

“哎,规定就是规定!”办事员不耐烦地打断他,用手指敲着桌子。

“没有齐全的手续,谁也不能例外!不然还要规章制度干什么?都像你这样,我们工作还怎么做?你先回去把手续补齐了再说吧!”

看着对方那副拿着鸡毛当令箭、沉浸在微小权力中的嘴脸。

再对比窗外那些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的普通灵能者和战士,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帕维尔的心头。

他脸色涨红,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痛心!

“规定?!”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什么是规定?规定是为了更好地为人民服务,是为了建设我们的家园!不是给你在这里摆架子、享受那么一点点可怜权力的借口!”

他猛地上前一步,尽管身体摇晃。

但那股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气势瞬间爆发出来,竟将那年轻办事员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看看外面!”帕维尔指着窗外。

“多少同志在等着物资,多少铁路等着贯通!我这点手续问题,比你所谓的‘规定’重要?比同志们迫切的需要重要?我们当年流血牺牲、拼命建设,为的就是让你这样的人,坐在办公室里,用‘规定’来刁难自己的同志吗?!日子才刚刚好了一点,你们怎么就忘了本?!均衡教派的宗旨是什么?是官僚主义吗?!”

他的训斥如同沉重的鞭子,抽打在安静的办公室里。

那办事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羞又恼,却一时被帕维尔的气势慑住,说不出话来。

“你…你胡说八道!你这是扰乱办公秩序!卫兵!卫兵!”办事员终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喊道,试图将帕维尔赶出去。

就在冲突即将升级之时,里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年纪稍长、同样穿着干部制服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走出来:“外面吵什么?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扫过现场,先是落在那个一脸慌乱的年轻办事员身上,随即猛地定格在帕维尔那张虽然憔悴却无比熟悉的脸庞上。

“帕…帕维尔?!!”中年男子失声惊呼,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喜悦,“老天!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搞成这个样子?!”

帕维尔也认出了对方——米沙!

他当年在前线时的战友,一起在战壕里啃过黑面包、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米沙?”帕维尔也愣住了。

米沙激动地大步上前,完全无视了那个呆若木鸡的办事员,一把紧紧抱住了帕维尔,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兄弟!是我!是我啊!”

但随即,米沙就感觉到了帕维尔身体的异常消瘦和虚弱,他松开手,仔细端详着老友。

失去的左眼戴着黑色眼罩,脸颊深陷,脸色蜡黄,一条腿站立时明显有些不便,整个人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米沙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难以想象,当年那个在战场上如同雄狮般冲锋、在实验室里精力无限的战友,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为了他们共同信仰的“均衡”理想耗干了自己啊!

再对比如今办事处里某些人开始滋生的安逸和官僚习气,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愧疚涌上米沙的心头,泪水差点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他强忍着,声音哽咽:“你…你这家伙…怎么就不懂得照顾一下自己…”

在米沙的强力干预下,所有手续问题自然不再是问题。他亲自安排帕维尔休息,想让他多调养几天。但帕维尔仅仅休息了一晚,补充了些食物,第二天就又固执地要求投入工作。

米沙了解老战友的脾气,只能叹息着同意,利用自己的职权,将他安排到了更需要信念而非体力的岗位。

先后担任了地方均衡青年团的思想教导员和民兵武装的顾问工作。

帕维尔再次像找到了归宿,他忘我地投入到工作中,给青年们讲述理想,指导民兵训练,完全不顾及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

他燃烧着自己最后的光和热,试图驱散任何可能侵蚀均衡理想的阴霾。

然而,长期的伤病积累和过度透支,终于迎来了彻底的总爆发。

一天清晨,人们发现他没能按时起床。他倒在简陋的床铺上,肢体失去了知觉,随后,他仅存的右眼也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医生们进行了全力抢救,最终的诊断冰冷而残酷。

“多器官功能性衰竭引发的神经系统永久性损伤…失明…瘫痪…以我们目前的医疗技术,恢复的可能性低于百分之一…他已经无法再从事任何工作了。”

曾经的战场雄狮、建设先锋、永不停歇的战士帕维尔,被他用生命奉献的一切所彻底击垮。

他的世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无法动弹的躯壳,被永久地禁锢在了一张冰冷的病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