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永宁坊。
夜色下的坊市静得出奇，与往日勋贵府邸惯有的丝竹宴饮之声截然不同。高墙深院仿佛一头头蛰伏的巨兽，在月光下投下沉重的阴影。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坊墙，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是冷锋和侯吉。
“这地方邪门得很，”侯吉压低声音，灵敏的感官让他捕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压抑，“连狗都不叫了。”
冷锋没有回答，锐利的目光扫过前方那座最为气派的府邸——康王府。三皇子赵瑷登基后，这位原本就低调的皇叔更是深居简出，几乎不在人前露面。
探测仪指向的模糊信号源，就在这附近。
两人借着假山和回廊的阴影潜行，动作轻灵如猫。冷锋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侯吉立刻屏息凝神。
前方月门处，两名护卫按刀而立。看似与寻常护卫无异，但冷锋注意到他们的眼神过于空洞，呼吸频率也异常同步，仿佛提线木偶。
“被控了。”冷锋用唇语道。
侯吉点头，从怀中摸出两枚细若牛毛的银针，针尖淬了格物院特制的神经麻痹剂。手腕一抖，银针无声射出。
两名护卫身体微微一颤，随即软软倒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冷锋打了个手势，两人迅速越过月门，潜入内院。
越往里走，那股无形的压抑感越强。沿途遇到的仆从、护卫，皆眼神呆滞，行动僵硬，如同梦游。整个康王府，仿佛一座被抽走了灵魂的华丽陵墓。
“不对劲，”冷锋停下脚步，伏在一处屋檐下，“太安静了，像是……空壳。”
侯吉也皱起眉头，他的耳朵轻微动了动：“地下……有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冷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刻满符文的金属罗盘——短距灵波探测仪。指针在此地疯狂摆动，最终颤动着指向脚下。
“在地下！”冷锋低喝。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不知从何处响起，仿佛直接作用于脑海！整个王府的地面微微震动起来，那些原本呆滞的仆从、护卫，眼中瞬间爆发出猩红的光芒，齐刷刷地转向冷锋和侯吉藏身的方向！
“被发现了！”侯吉惊呼。
无数被控制的傀儡，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涌出，动作迅猛，无声无息，只有兵刃划破空气的尖啸！
冷锋双刀出鞘，化作一团凛冽的刀光，将最先扑来的几名傀儡斩飞出去。侯吉则如同泥鳅般在攻击缝隙中穿梭，手中不断弹出各种暗器、烟雾弹，试图制造混乱。
但这些傀儡数量太多，而且毫不畏死，攻击连绵不绝！
“走！”冷锋当机立断，一刀劈开侧面扑来的敌人，抓住侯吉的肩膀，足下发力，猛地向上跃起，想要冲破屋顶。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触及屋顶瓦片的刹那，上方一张巨大的、闪烁着幽光的黑色丝网当头罩下！那丝网由某种阴寒的能量构成，触之冰寒刺骨，更是能侵蚀真气！
冷锋挥刀斩去，刀锋与丝网碰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却难以斩断！
下方，无数傀儡已经围拢过来，猩红的目光锁定了半空中的两人。
千钧一发之际！
“嗤啦——！”
一道炽烈的金红色光芒，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从远处激射而至，精准地轰击在那张黑色能量网上！
至阳至刚的气息爆发，能量网如同遇到克星，瞬间被灼烧出一个大洞，结构崩散！
沈括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另一座建筑的屋顶，手中破妄戟斜指，戟尖金红光芒吞吐不定。他身后，是数十名格物院精锐队员和皇城司好手。
“一个不留，清除所有抵抗，找到地下入口！”沈括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是！”
格物院队员如同猛虎下山，手持特制的破邪兵刃，冲入傀儡群中。他们三人一组，配合默契，刀光闪烁间，那些被控制的傀儡纷纷被斩碎核心符阵，倒地不起。
战斗呈现一面倒的态势。这些傀儡对付普通人或低阶修士尚可，但在有针对性的格物院精锐面前，不堪一击。
很快，王府内的抵抗被肃清。
沈括跃下屋顶，来到冷锋和侯吉身边。
“大人，信号源就在地下，但入口尚未找到。”冷锋汇报。
沈括没有回答，他闭上双眼，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扩散开来，仔细感知着地面传来的每一丝能量波动。
几息之后，他猛地睁开眼，目光锁定在花园中央那座巨大的假山。
“在那里！”
他走到假山前，破妄戟毫不犹豫地刺入山体某处看似寻常的岩石缝隙！
“轰隆！”
假山内部传来机括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假山底座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黑黢黢的洞口，浓郁的阴煞之气混合着某种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扑面而来！
洞口深处，隐隐传来齿轮转动和液体滴落的声响，还有……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梦呓般的嗡鸣。
沈括眼神一厉。
找到了。
幻魇在汴京的老巢，或者说，至少是一个重要的据点。
他握紧破妄戟，率先踏入黑暗之中。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