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门再次开启时，走出的沈括虽面色仍带几分苍白，但步履沉稳，周身气息凝练，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锐利的神光已尽数恢复，甚至因这番磨砺而更显沉淀。神魂的创伤并未完全愈合，但已不影响他调动金丹后期的磅礴力量与清晰思维。
张元清看着走出静室的沈括，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与认可。这位国师的韧性，超乎想象。
几乎在沈括踏出静室的瞬间，赵虎与顾千帆便联袂而至，两人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
“大人（沈兄）！”两人同时开口。
“如何？”沈括目光扫过二人，心中已有预感。
顾千帆深吸一口气，率先沉声汇报，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与后怕：“宫里的暗探传回消息，那处存放‘先帝旧藏’的废弃偏殿——凝香阁，果然有鬼！我们的人冒险潜入外围探查，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什么檀木器物，反而……像是一个临时的祭坛！地上有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诡异图案，与之前在漪澜园地下石室发现的法阵有七分相似！空气中残留着浓郁的、混合了‘龙涎柏’与其他几种香料的奇异檀香味，正是大人您提到过的那种！”
凝香阁！祭坛！奇异檀香！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幻魇竟然将触角伸到了皇宫大内，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利用废弃宫殿布置邪阵！
“我们的人呢？”沈括立刻追问，皇宫内探查风险极大。
顾千帆脸色更加难看：“一名兄弟在试图靠近核心区域查探时……失踪了。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只在墙角找到了他配发的、用以示警的‘鸣镝符’，已经被捏碎，但未能发出任何声响。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吞没了。”
无声无息地吞没？捏碎的鸣镝符失效？
沈括眼神冰寒，这手段，符合幻魇诡谲莫测的风格。皇宫大内，守卫森严，他竟然能在此地布置下如此邪阵，甚至可能拥有瞬间制服、乃至让一名皇城司暗探“消失”的能力？这背后的水，比想象中更深！
“陛下可知此事？”沈括看向顾千帆。
“尚未禀报。”顾千帆摇头，“事关宫闱隐秘，尤其是牵扯先帝旧居，未得确凿证据前，不敢惊动圣驾。”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查到，近几个月，负责凝香阁区域巡逻的侍卫班次，曾有过数次不易察觉的微调，似乎……有人刻意在特定时间段，为某些行为制造了空隙。”
宫内有人接应！而且身份可能不低！
沈括心念电转，幻魇在宫内的布局，绝非一日之功。永嘉侯府、废弃园林、皇宫大内……他的网络盘根错节。
“赵虎，城西排查结果？”沈括转向另一边。
“大人，有重大发现！”赵虎语气带着兴奋，“城西三十里外，有一处名为‘白云观’的道观，近半年来香火锐减，观主对外宣称闭关，谢绝香客。但我们的人在外围观察到，夜间常有身份不明的车马出入，且观内时有与那种‘奇异檀香’类似的气味飘出！观后有一片被列为禁地的竹林，地形隐蔽，符合隐藏大型据点的条件！”
白云观！道观！
沈括眼中精光暴涨。是了，利用宗教场所作为掩护，再合适不过！香火减少可以避免闲杂人等，闭关的观主可能是被控制，也可能是同谋！那里，极有可能是幻魇位于城外的另一个重要据点，甚至是“厌阳石”的加工地，或者新的“种子”散布中心！
一条线指向皇宫凝香阁，邪异诡谲，牵扯内应。
一条线指向城西白云观，疑似据点，规模可能更大。
“顾兄，”沈括当机立断，“立刻加派人手，盯死白云观所有进出通道，记录所有人员、车辆，但同样只盯不动，绝不能惊扰。同时，想办法确认观内人员情况，尤其是那位‘闭关’的观主。”
“明白！”顾千帆领命。
“赵虎，格物院所有战斗人员，包括新配备的‘破邪弩’、‘阳炎雷’小队，全部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待命。”沈括声音冷冽，“通知冷锋、石勇，检查装备，随时候令。”
“是！”赵虎精神大振，大人这是要准备动手了！
沈括最后看向张元清：“张道长，皇宫内的情况，邪异难测，恐怕需劳烦你与我走一遭，探一探那凝香阁的虚实。”
张元清神色肃然，点了点头：“斩妖除魔，义不容辞。贫道也想看看，是何等妖邪，敢亵渎宫闱重地！”
沈括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过顾千帆和赵虎：“在我与张道长探查皇宫期间，外围所有事务，由你二人决断。若有异动，可便宜行事。”
他没有立刻选择强攻白云观。皇宫内的威胁近在咫尺，且更加诡异，必须优先排除。白云观目标明确，反而可以稍缓，待查明皇宫情况后，再以雷霆之势扫荡。
安排已定，沈括与张元清对视一眼，不再耽搁，身形一动，便化作两道模糊的残影，悄无声息地离开格物院，直扑皇城方向。
夜色下的汴京皇城，巍峨肃穆，而那深处废弃的凝香阁，却仿佛一张悄然张开的巨口，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顾千帆与赵虎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风暴，终于要正面席卷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