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提供的信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格物院内部漾开层层涟漪。
“大人,陈琳所言那几个据点,属下已派人暗中核实,确有其事,多是些赌坊、当铺之类的营生,表面干净,内里恐怕是幽冥道敛财和传递消息的窝点。”赵虎汇报道,手指在地图上点出几个位置。
沈括目光扫过地图,最终落在其中一个标记上——“金钩赌坊”,位于汴京东市最鱼龙混杂的地带。
“圣主策划针对重要人物的行动……”沈括沉吟着,结合陈琳含糊的描述和近期汴京动向,一个名字浮上心头,“三皇子?”
三皇子赵瑗近来声望日隆,且对格物院表现出支持态度,无疑是幽冥圣教的眼中钉。若圣主伤势未愈,不愿亲自出手,动用这些外围据点进行暗杀或构陷,是极有可能的。
“他想动三皇子,我们偏不让他如愿!”沈括眼中寒光一闪,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不仅要保住三皇子,还要借此机会,狠狠剁掉圣主伸出来的这只爪子!”
他看向冷锋:“冷锋,你带几个机灵的弟兄,盯死金钩赌坊,摸清他们的头目、常客,尤其是与宫中或某些官员有往来的,找出破绽。”
“是!”
“赵虎,石勇,你们加紧操练府中信得过的弟兄,将破邪涂剂和清心坠配发下去,随时准备行动。”
“明白!”
“侯吉,”沈括看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亢奋的侯吉,“你负责散布消息,要‘不经意’地让某些人知道,三皇子殿下近日似乎对东市的风土人情颇感兴趣,或有微服私访之意。”
侯吉心领神会:“大人放心,小的定把风声吹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
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悄然撒向金钩赌坊。
三日后,傍晚。
金钩赌坊内人声鼎沸,烟雾缭绕。赌徒们围着赌桌声嘶力竭,而在赌坊后院一间隐秘的账房内,气氛却异常凝重。
赌坊明面上的老板,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恭敬地站在一个穿着绸衫、看似普通商贾的中年男子面前。这商贾眼神阴鸷,正是幽冥圣教在汴京的一个小头目,代号“黑蛇”。
“消息确认了?”黑蛇声音低沉。
“确认了,蛇爷。”壮汉老板连忙道,“咱们安插在茶楼的人亲耳听到三皇子府的下人闲聊,说殿下这几日闷得慌,可能这两天会悄悄来东市体察民情,尤其对咱们这类……热闹地方感兴趣。”
黑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圣主法旨,不惜一切代价,制造‘意外’,让这位三殿下永远留在东市!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只要他敢来,保管让他‘意外’落水,或者被‘流窜’的亡命徒‘误伤’!”壮汉脸上露出狞笑,“绝对查不到咱们头上!”
他们自以为计划周详,却不知隔墙有耳。冷锋如同壁虎般贴在房顶,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随即悄无声息地退走。
……
翌日,华灯初上。
三皇子赵瑗果然只带着两名贴身侍卫,穿着寻常士子的服饰,出现在了东市街头。他看似随意闲逛,目光却不时扫过那些阴暗的角落和热闹的场所。
当他“信步”走到金钩赌坊附近时,早已埋伏在暗处的几名“亡命徒”交换了一个眼神,悄然围拢上来。其中一人假装醉酒,踉跄着撞向赵瑗,袖中寒光一闪,是一柄淬毒的匕首!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闷响,那假扮醉汉的杀手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到,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墙上,筋骨断裂,瞬间昏死过去!是石勇!他如同铁塔般出现在赵瑗身侧,收回刚刚挥出的拳头。
与此同时,另外几名杀手也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赵虎和数名开封府精锐衙役拦住!这些衙役手持涂抹了破邪涂剂的铁尺锁链,招式狠辣,配合默契,杀手们原本凌厉的攻势在破邪涂剂的干扰下威力大减,转眼间便被放倒大半!
“保护殿下!”赵虎一声暴喝,与石勇一左一右护住略显“惊慌”的赵瑗。
赌坊内的黑蛇听到外面动静不对,刚带人冲出来,就看到自家精心安排的杀手如同土鸡瓦狗般被迅速解决,顿时脸色大变!
“不好!中计了!快撤!”黑蛇反应极快,转身就想退回赌坊,从密道逃走。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道冰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堵住了他的去路。冷锋手持双刀,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刀锋直指黑蛇咽喉。
“幽冥道的杂碎,等你多时了。”
黑蛇又惊又怒,拔出腰间软剑与冷锋战在一处。他实力不弱,已达筑基初期,但在冷锋精妙的刀法和悍不畏死的打法下,竟被死死缠住,脱身不得。
而赌坊内其他幽冥道教众,也被随后赶来的大批开封府衙役和皇城司密探团团围住,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投降者被迅速拿下。
整个行动快如雷霆,干净利落。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金钩赌坊这个幽冥道重要据点被连根拔起,头目黑蛇被生擒,参与刺杀皇子的杀手无一漏网。
赵瑗在赵虎石勇的保护下“惊魂未定”,看着被押解出来的黑蛇等人,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后怕”与“愤怒”之色。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歹人敢行刺本王!开封府、皇城司,给本王彻查!揪出幕后主使,严惩不贷!”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瞬间传遍汴京。朝野震动,皇帝闻讯“大怒”,下旨严查。
格物院内,沈括听着外面的喧嚣,嘴角微微扬起。圣主,这份“大礼”,你可还满意?你想借刀杀人,我便将你这把刀,连同握刀的手,一并斩断!
夜色中,他仿佛能听到圣主那愤怒而不甘的咆哮。但这仅仅是个开始,被激怒的毒蛇,才会更容易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