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倒在簇新的乌木匾额下，“济民典当”四个字墨色沉凝。人群的骚动与当铺门脸的寂静形成反差，猜忌在空气中蔓延——新铺开张，便惹上人命，这对任何一家店来说都不吉利的紧。
门未闻声响，却悄然开启一道缝隙，掌柜的身影侧身而出，随即无声地将门在身后掩上。男人约莫四十许，面容平淡，穿着一身毫无特色的深灰长衫，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得不像商人。
男人踱了几步走上前，没看地上的尸首，目光先缓缓扫过人群，那眼神里没有新店主的惶恐，也没有急于辩白的焦躁，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旧物。
“惊扰到诸位了。”
半晌，众人好奇掌柜的会如何解决此事之时，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独特的质感，瞬间压下了嘈杂。
男人侧首，对门内低声吩咐，声音控制在恰好能让近处几人听清：“愣住干什么，去个人，请官差来。”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语气毫无波澜：“先把人抬走，别碍着门前的地儿，去，收拾干净。”
这“收拾干净”说得轻描淡写，指的是这命案现场，但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杂事。这份过于平静的处置，反而让周围的看热闹的人群感到一丝无形的压力，原本吵吵嚷嚷的声音如同海浪退潮，渐渐安静下来。
末了，男人才将目光正式投向众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铺子新开，图个清静。”他顿了顿，视线在几个议论最甚的人脸上有意无意地停留片刻，语气平淡却带着重量：“话，说出来容易，收回去难。官差马上就到，一切听官府的，还请诸位莫要多加猜测。”
“今日生意照常，欢迎各位光顾。”说吧他不再多言，负手立于阶上，微微躬了躬身，让伙计开了门，这便算是今日开始营业了。
只是此时人们在他的气势和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下，尚未转换过来，所以只是面面相觑，还没有一个人走上前去。
不过不多时，人们便一个接一个走进铺中，原本的命案如同没发生一样，被人抛之脑后。
官差很快到来，掌柜的走到一旁接受问询，配合查验，言语简洁。
直到官差离去，人群散尽，掌柜的才缓缓走进店中。推开门走入柜台后的刹那，他原本挺直的脊梁几不可察地微微放松。
一直隐于人群的白雅，恰在此时，眼风敏锐地扫过那扇将合未合的门扉——
内堂深处，掌柜并没有走向主位，而是他朝着里面，极其轻微地躬了躬身。
白雅不知道，那里面，众人看不见之处，一个身着淡青衣裙的少女，正闲闲地倚在窗边，指尖捻着一枚棋子，未曾看向掌柜一样，听着掌柜的汇报，随意地点点头，嘴角却含着一丝洞穿一切、宛如观棋者的漠然笑意。
门，无声合拢。
白雅再想看，已经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