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队长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随即化作被冒犯的暴怒。一个小小城门卫兵头目,在这流云集外城门口作威作福惯了,何曾被一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乞丐如此当面顶撞?尤其对方那眼神,平静得让他心底莫名发寒。
“找死!”刀疤队长厉喝一声,腰间的佩刀“锵啷”出鞘半寸,寒光映着他狰狞的脸,“给老子拿下这狂徒!打断手脚扔河里喂鱼!”他身后两个卫兵立刻挺起长戈,狞笑着逼了上来。
“哥!”柱子抱着孩子惊恐后退,下意识想挡在李三笑前面。
“退后!”李三笑低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就在长戈刺来的瞬间,他那条枯槁如焦木的右臂竟猛地抬起,主动迎向刺来的戈尖!
刀疤队长和卫兵都是一愣,眼底掠过一丝错愕和残忍的快意——这不是找死吗?
噗嗤! 锋利的戈尖毫无阻碍地刺穿了李三笑右臂枯焦的皮肉!没有多少鲜血,只有粘稠的暗红色物质和几缕金红火星迸溅!然而,就在戈尖刺入的刹那间,一股狂暴炽热的气息顺着戈杆猛地反冲而上!
“呃啊!”持戈卫兵只觉得一股恐怖的灼热瞬间顺着手臂蔓延,仿佛握住的不是戈杆,而是一根烧红的烙铁!他惨叫一声,本能地松手。
就是现在! 李三笑完好的左手如同毒蛇出洞,反握的锯齿分水刺带起一道腥风,精准无比地掠过另一名卫兵持戈的手腕!
嗤啦! 皮甲和腕骨被锯齿撕裂的刺耳声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同时爆发!那卫兵抱着几乎被切断的手腕滚倒在地。
刀疤队长脸色剧变,怒吼着拔刀就劈!刀光带着凶狠的劲风,直取李三笑脖颈——他要一刀枭首!
李三笑身体因右臂被戈刺穿而剧烈一晃,眼看致命刀光临头,他眼中厉色一闪,不退反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向后猛仰,同时抬脚狠狠踹在还钉在自己右臂的长戈尾部!
“砰!” 长戈尾部被巨力蹬踹,带动刺入他手臂的戈头猛地向后一扯!
“啊——!”钉在手臂上的戈刃撕裂伤口,剧痛让李三笑眼前发黑,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但这一扯的力道,也让原本劈向他脖颈的刀光,险之又险地贴着他仰起的鼻尖斩落!刀锋斩断了他几缕汗湿的白发。
刀疤队长一刀劈空,重心前移。李三笑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完好的左手如同铁钳般探出,死死抓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同时,他那条被长戈贯穿的枯臂,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砸向刀疤队长的面门!
刀疤队长惊骇欲绝!那条枯槁的手臂在他眼中急速放大,皮肤下疯狂蠕动的经络清晰可见,伤口处渗出的暗红粘稠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更可怕的是,那贯穿手臂的长戈戈刃,正随着手臂的挥动向他的眼睛刺来!
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刀疤队长怪叫一声,再也顾不得攻击,猛地抽刀后撤,同时一脚狠狠踹在李三笑腹部!
“嘭!”李三笑如遭重锤,本就崩裂的腹部伤口鲜血狂涌,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泞的河滩上,滑出一道刺目的血痕。钉在他右臂的长戈也被这巨大的力量带飞,戈头离体时带出一大块枯焦的皮肉和粘稠物。
“噗!”李三笑喷出一口鲜血,意识瞬间模糊。右臂的贯穿伤处,枯焦的皮肉翻开,露出里面同样呈现死灰色的碎裂臂骨,粘稠的暗红物质汩汩涌出,夹杂着微弱的金红火星。
“哥——!”柱子撕心裂肺地哭喊,抱着孩子扑到李三笑身边。
刀疤队长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持刀的手腕,刚才被李三笑抓住的地方,竟留下了一圈焦黑的指印!火辣辣的疼痛钻心!他再看向倒地吐血、右臂如同鬼爪般惨烈的白发青年,心底那点凶戾被更大的恐惧取代。这根本不是人!是怪物!
“走!快走!别让这妖人进城祸害!”刀疤队长色厉内荏地嘶吼,拖着还在惨叫的断腕手下,和另一个捂着手臂灼伤哀嚎的卫兵,如同躲避瘟疫般仓惶退入城门洞,沉重的城门“哐当”一声紧紧关闭!
柱子看着紧闭的城门,又看看地上气息奄奄、手臂可怖的李三笑和背上同样生死不明的石磊,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将他淹没。城门进不去,哥重伤垂危,石娃命悬一线,两个孩子嗷嗷待哺…前路在哪?
“咳…咳咳…”李三笑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大口的血沫,腹部的绞痛和右臂枯败灼烧的剧痛几乎将他撕裂。他挣扎着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扫过紧闭的城门和高耸的黑岩城墙,最终落向城外远处那片笼罩在灰暗暮色中的、起伏连绵的乱葬荒丘。坟茔如瘤,枯树如鬼,阴风卷起残破的纸钱,打着旋儿飘向昏暗的天空。
流云集…近在咫尺的希望之地,却将他们拒之门外。
“柱…子…”李三笑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用左手死死捂住腰间崩裂的伤口,试图按住那汹涌的热流,目光死死盯着那片乱葬岗,“看…看到那片坟头了吗…”
柱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片荒凉的坟地让他本能地打了个寒颤:“哥…那是死人堆…”
“死…死人堆里…才有活路…”李三笑咬着牙,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又无力地跌倒,嘴角溢出更多的鲜血,“听…听说…流云集外面的老坟…埋过修士…有…有好东西…能…能救命…”
柱子看着李三笑枯焦右臂上那触目惊心的贯穿伤和翻开的骨头,再看看背上石磊灰败的脸色,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哥的意思…是要去挖坟?!盗墓?!这…这可是损阴德的勾当!但…看着哥手臂伤口处流淌的、不像活人血的粘稠物,看着石磊背后那可怕的塌陷…
“哥…真…真的要去吗?”柱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我…我怕…”
“怕…也得去!”李三笑猛地攥住柱子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柱子痛呼出声。他看着柱子惊恐的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眸里燃烧着垂死野兽般的凶光,“石娃脊骨裂了…拖不到天亮…本大侠这手…这火…在吃我的命…找不到药…都得死!”
他艰难地喘息着,目光扫过怀里懵懂哭泣的丫丫和婴儿,声音如同砂纸磨砺:“带好娃…跟紧…去坟地…找…找最老的坟…最…最邪乎的坟…”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荒野。乱葬岗上,磷火点点,如同鬼眼闪烁。寒风呜咽着穿过坟头的枯草和歪斜的墓碑,卷起地上的残雪和腐朽的纸钱,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声哭诉。
柱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牙齿不受控制地打战,怀里的丫丫和婴儿似乎也感受到这死寂之地的恐怖,紧紧贴着他,不敢出声。他感觉每一步都踩在冰水里,寒气顺着脚底板直往骨头缝里钻。
李三笑走在最前面,他的情况更糟。腹部的伤口虽然在柱子的帮助下用撕下的衣襟重新勒紧,但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鲜血不断渗透出来。更要命的是右臂!那枯槁如同焦木的手臂,伤口处渗出的粘稠暗红物质似乎越来越多,皮肤下那些如同活物般的经络在夜色中蠕动的更加剧烈,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枯渴灼烧感越来越强,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和血肉一起烧干!他咬紧牙关,额头上冷汗和血水混在一起往下淌,唯有眼中那点求生的凶光未曾熄灭。
“哥…前面…前面那个坟包…好像…有点不一样…”柱子颤抖的声音响起,指着不远处一座比其他坟茔高出许多、形似小土丘的墓葬。那坟包前的墓碑早已断裂倒地,半埋在雪泥里,隐约可见刻着某种扭曲的古篆字。最诡异的是,坟包周围寸草不生,地面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类似铁锈混合着腐肉的腥气。
李三笑脚步一顿,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座孤坟。怀中被体温烘暖的蝶梦簪,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灼热感,如同冰冷的针尖刺了他一下。这感觉瞬间被他体内狂暴的枯渴反噬淹没,却在他的直觉中投下了一丝涟漪。
“就…就它了…”李三笑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赌命的决绝。他完好的左手拔出锯齿分水刺,走到那座孤坟前,毫不犹豫地朝着暗红色的封土狠狠刺下!
噗! 分水刺刺入封土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猛地散发出来!那土壤竟如同某种血肉般微微蠕动了一下!
柱子吓得倒退一步,差点摔倒:“哥!这土…这土是活的?!”
李三笑也是心头一凛,但他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左手如同铁锹般疯狂挖掘!分水刺锯齿划开诡异的暗红土壤,发出“嗤嗤”的声响,仿佛在切割某种异物。
封土异常的坚硬且带着韧性,挖起来极其费力。李三笑腹部的伤口因用力不断崩裂,鲜血浸透了腰间的布条。右臂的枯渴灼烧感更加强烈,皮肤下的经络如同烧红的铁丝在血肉中搅动!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全靠一股意志支撑着。
柱子看着李三笑摇摇欲坠的身体和如同鬼爪般挖掘的右手,巨大的恐惧被一股酸楚和狠劲压了下去。他小心地将丫丫和婴儿放在旁边相对干净的雪地上,嘶声道:“丫丫别怕!抱紧弟弟别动!”说完,他冲到李三笑身边,用双手拼命地扒土!“哥!我帮你!”
两人如同疯魔,一个用刀挖,一个用手刨。冰冷的汗水混合着泥土和血水,糊满了他们的脸和手臂。那暗红色的封土下,渐渐露出了一角深黑色的、非木非石的棺椁!
棺椁材质极为奇特,触手冰凉坚硬,表面布满了玄奥的螺旋状花纹,在惨淡的月光下流转着微弱的乌光。一股阴寒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开…开棺!”李三笑喘息如牛,眼中凶光更盛。他将锯齿分水刺狠狠插入棺盖的缝隙,全身力量猛地压上撬动!柱子也抓住棺盖边缘,使出吃奶的力气向上扳!
咯啦…咯啦… 沉重的棺盖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被缓缓撬开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烈、如同千年墓穴深处沉淀的腐朽霉味混合着奇异的、如同雨后蘑菇般的腥甜气息,猛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李三笑和柱子被这气息冲得一阵眩晕。借着朦胧的月光,他们勉强看清棺内的景象——
没有预想中的枯骨或陪葬品! 棺底铺着一层厚厚的、如同墨玉般漆黑发亮的苔藓!苔藓中央,生长着一株极其怪异的东西:它像是一朵巨大的、肉质肥厚的灵芝,通体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暗紫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的金色脉络。在紫芝的顶端,生长着几簇细小、洁白如雪般的绒毛状菌丝,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更诡异的是,这棺椁内部异常干燥,没有任何腐烂的痕迹,那层墨玉般的苔藓仿佛隔绝了时间,将这株奇异的紫芝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柱子被棺内诡异的景象惊呆了,“灵芝?不像啊…”
李三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株暗紫色的妖芝上。右臂枯焦伤口处,那些疯狂蠕动的经络和枯渴感,在这妖芝出现的瞬间,仿佛被刺激了一般,猛地爆发出更强烈的悸动!一种源自本能的、近乎贪婪的渴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吃了它!这东西能缓解反噬!
“药…”李三笑的声音干涩无比,眼中只剩下那抹妖异的紫色。他完好的左手毫不犹豫地探入棺中,朝着那株暗紫妖芝抓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妖芝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妖芝顶端的几簇雪白菌丝猛地如同活物般弹射而起!速度快如闪电,瞬间缠绕上了李三笑探入棺中的左手手指!
“嘶!”一股钻心的冰寒刺痛感瞬间顺着手指蔓延!李三笑惊骇之下猛地缩手!然而那几簇菌丝却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吸附在他的指尖皮肤上,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同细小的冰晶般,顺着他手指的皮肤纹理,迅速向他的手腕蔓延!所过之处,皮肤瞬间失去知觉,变得麻木僵硬!
“哥!你的手!”柱子惊恐地看着李三笑左手瞬间蒙上一层不正常的青灰色冰霜,并且那冰霜还在急速蔓延!
李三笑心中警铃大作!这鬼东西在侵蚀他的血肉!他完好的左手是他最后的力量倚仗!
“滚开!”李三笑眼中厉色爆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将那只被菌丝缠绕的左手狠狠砸向旁边坚硬的棺壁!
“嘭!”一声闷响! 指骨碎裂的剧痛传来,但更有效的是,那些吸附在指尖的雪白菌丝被这猛烈的撞击震碎了不少!蔓延的冰霜也为之一滞!
然而,那株妖芝仿佛被激怒了!顶端的菌丝疯狂摇曳,更多的雪白菌丝如同活蛇般弹射而出,目标直指李三笑的面门和咽喉!同时,整个巨大的紫色菌盖猛地一缩一胀,喷出一股浓郁的、带着强烈致幻气息的紫色孢子粉末! 刹那间,棺椁上方如同笼罩了一片妖异的紫雾!
“闭气!”李三笑嘶声警告,同时身体猛地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簇致命的菌丝。但那股浓郁的紫雾已经扑面而来!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无数怪诞扭曲的幻象瞬间冲击着李三笑的脑海!他仿佛看到苏小蛮在火海中对他凄然招手,看到石磊后背塌陷露出森森白骨,看到柱子抱着两个孩子被无数枯爪拖入深渊…
“呃啊!”剧烈的精神冲击让他头痛欲裂,动作瞬间迟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哥小心!”柱子惊恐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他看到了更恐怖的东西!
在李三笑身后,那座孤坟旁边矗立着的两尊原本被厚厚苔藓覆盖、如同普通石墩的东西,表面的苔藓和泥土突然簌簌剥落!露出了下面青黑色的岩石身躯!那是两尊雕刻古朴、手持巨大石斧、面目模糊不清的巨大石人守卫!
此刻,它们空洞的眼窝中,骤然亮起了两点幽绿如同鬼火的光芒!覆盖全身的厚重苔藓在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中纷纷崩裂脱落!岩石摩擦的巨响中,两尊高达一丈有余的守墓石傀,缓缓转动巨大的身躯,锁定了正在棺椁旁的李三笑!沉重的石足抬起,朝着李三笑狠狠踏下!大地都为之震颤!
前有妖菌噬手噬魂,后有石傀重踏夺命!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幕布,瞬间笼罩而下!
“吼——!” 极致的死亡威胁和守护同伴的执念如同岩浆般冲垮了幻象的堤坝!李三笑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被狂暴的金红色充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完好的左手不管不顾地再次狠狠抓向棺中那株暗紫色的妖芝!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顶端危险的菌丝,而是那肥厚坚实的菌盖本体!
噗嗤! 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钩,深深抠进了坚韧冰冷的灵芝肉中!
与此同时,他那只枯槁如鬼爪的右臂,带着贯穿伤的剧痛和内部疯狂暴动的薪火反噬之力,如同烧红的铁棍,猛地向后横扫,迎向那尊最先踏下的巨大石脚!
“踩他?给本大侠——滚开!”石磊凄厉的嘶吼几乎同时响起!这个憨厚的少年不知何时挣扎着从李三笑背上滚落在地,他根本站不起来,后背塌陷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看到那巨大的石脚即将踏碎哥的头颅时,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蛮力混合着极致的恐惧和守护之念轰然爆发!他竟用双手死死抱住了另一尊石傀踏落的脚踝!
“嘭!” 沉闷的撞击声和清脆的骨裂声同时爆响!
李三笑枯槁的右臂与巨大的石脚狠狠撞在一起!枯焦的皮肤瞬间崩裂,暗红的粘稠物和碎裂的骨茬四溅!金红色的火星猛烈迸射!那石脚的去势竟被这玉石俱焚的一击硬生生阻了一瞬!
另一边,石磊抱着石傀脚踝的双臂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巨大的力量瞬间压断了他的臂骨!少年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但竟真的让那尊石傀的动作迟滞了刹那!
就是这生死搏出的刹那喘息! 李三笑左手五指狠狠发力,“嗤啦”一声,硬生生从那妖芝根部撕扯下拳头大小的一块暗紫色菌肉!一股浓烈到极致的腥甜气息瞬间弥漫!
枯渴灼烧的右臂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伤口处蠕动的经络疯狂抽搐,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本能的贪婪渴望瞬间淹没了李三笑!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东西是否有毒,左手抓着那块冰冷滑腻的菌肉,狠狠按在了自己右臂那枯焦贯穿的恐怖伤口上!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冰冷!刺骨的冰冷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仿佛要将整个右臂乃至灵魂都冻结!但这股冰冷涌入的瞬间,如同滚油浇进了岩浆! 他右臂经脉中那原本狂暴肆虐、带来无尽枯渴与灼烧剧痛的反噬薪火,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猛地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金红色的狂暴能量瞬间与这股侵入的冰冷妖力展开了疯狂的冲突和吞噬!
“呃啊啊啊——!”李三笑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到变形的嘶吼!右臂伤口处,冰霜与金红火星交织,枯焦的皮肉下,那些扭曲的经络如同无数条疯狂挣扎的蛇,剧烈鼓起又塌陷!一股股暗红色的粘稠物质混合着丝丝缕缕冰冷的紫色菌丝,不断从伤口被挤出、湮灭!
剧痛!比之前反噬更强烈十倍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和冰锥在他右臂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髓中疯狂搅拌穿刺!
但他的眼睛,却在剧痛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因为他感觉到了!那股几乎要将他灵魂焚尽的枯渴感……在消退!虽然伴随着更可怕的、冰火交加的煎熬,但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枯竭感,确实被这股冰冷的妖菌力量暂时压制了下去!
就在这时! “哥!石傀!”柱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再次响起!
那尊被李三笑右臂阻挡了一瞬的石傀,眼中绿芒爆闪,似乎被彻底激怒!它沉重的石脚再次抬起,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因剧痛而蜷缩在地的李三笑头颅踏下!另一尊被石磊抱住脚踝的石傀,也猛地一甩腿,将双臂尽断、惨叫连连的石磊如同破麻袋般甩飞出去!
死亡的阴影如山崩般压下!
剧痛中的李三笑,瞳孔都被那巨大的石脚阴影填满!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脑中福至心灵般闪过《引火诀》开篇那模糊的字句——“聚散由心…心念所至…火亦可柔…”
柔?如何柔? 他猛地看向石傀巨大的石腿膝关节——那里是两块厚重岩石的连接处,一道深深的裂隙在动作时若隐若现!
“柱子!抱娃!退后!”李三笑狂吼一声,身体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般猛地弹起!他没有去硬撼那踏落的石脚,而是将体内刚刚因妖菌注入而暂时压住反噬、得以调动的一丝残余力量,全部灌注到完好的左手!
锯齿分水刺在黑夜中划过一道微弱的金红光痕,不再狂暴,反而带着一种凝练到极致的穿透力!目标,直指石傀腿关节那道深邃的岩缝!
噗嗤! 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猪油! 分水刺裹挟着那一丝被他强行凝结的、带着妖菌冰冷特性的薪火之力,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石傀膝关节的缝隙深处!
咔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从石傀内部传来!
那尊即将踏碎李三笑的巨大石傀,抬起的石腿猛地一僵!关节处被刺入的裂隙骤然扩大!无数细密的裂纹以分水刺为中心,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它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发出沉闷的岩石摩擦声,轰然向着侧面倾倒!
“轰隆!”巨大的石躯砸在旁边的坟包上,激起漫天尘土和碎石!
另一尊石傀正欲追击被甩飞的石磊,李三笑岂能给它机会?他强忍右臂冰火交织的恐怖剧痛,身体如同猎豹般扑向倒地的石傀,目标是它另一条腿的膝关节! “石娃!爬过来!”他嘶声吼道。
柱子连滚爬爬地冲向被甩飞、双臂诡异地扭曲、痛得几乎昏厥的石磊,一手抱起他,嘶喊道:“快!哥那边!”
石磊剧痛中听到李三笑的嘶吼,看着哥扑向那恐怖石傀的身影,一股蛮力支撑着他用还能动的腿蹬地,拼命向李三笑的方向爬去!
李三笑扑到倒地的石傀旁,分水刺再次带着凝练的穿透力狠狠刺入其膝关节缝隙!
咔嚓!同样的碎裂声!
这尊石傀仅剩的支撑腿也被废掉!彻底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另一尊石傀眼中的绿芒疯狂闪烁,似乎感应到同伴被毁,它放弃了追击石磊,庞大的身躯转向李三笑,沉重的石斧带着开山裂石般的风声横扫而来!
劲风压面!李三笑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右臂的剧痛和妖菌与薪火的冲突让他动作迟滞,眼看就要被石斧拦腰斩断!
“别动我哥——!”一声带着哭腔和极致疯狂的嘶吼从侧面传来!
是柱子!他放下石磊,捡起地上李三笑之前被妖鳄咬断的半截鬼头刀残片(之前渡河时缴获),如同蛮牛般合身撞向石傀持斧的手臂根部!那里,正是肩关节!
“当!”沉重的撞击声! 沉重的残片狠狠砸在石傀的肩膀连接处!柱子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虎口崩裂,鲜血直流,整个人向后跌飞出去!
但这悍不畏死的一撞,虽未能撼动石傀根本,却让那横扫的石斧轨迹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一丝偏斜!
就是这一线生机! 李三笑眼中精光爆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贴着地面猛地向侧面翻滚!
呼! 沉重的石斧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破烂的衣衫猎猎作响,后背皮肤火辣辣地疼!
“给我——断!”翻滚中的李三笑,不顾一切地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连同右臂伤口处那暂时被妖菌压制的混乱能量,全部灌注到左手的锯齿分水刺上!他身体旋转着弹起,分水刺不再是刺,而是如同开凿岩石的钢钎,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凿向石傀因为挥斧动作而暴露无遗的膝弯裂隙!
嗤——锵! 刺耳的摩擦和碎裂声混合在一起!
分水刺深深楔入石缝,锯齿死死卡在岩石内部!一股混杂着金红与暗紫、冰冷与灼热气息的能量顺着刺身猛烈爆发!
轰隆! 石傀巨大的膝关节在内部力量的冲击下轰然炸裂!碎石如同炮弹般四射飞溅!
失去支撑的石傀如同崩塌的山崖,上半身带着横扫的石斧,狠狠砸向地面!大地剧烈震动!烟尘冲天而起!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只剩下一地狼藉的碎尸(最初被焚化的劫匪)、倒塌的巨大石傀、翻开的诡异棺椁、弥漫的腥臭气息和尘土,以及三个在死亡边缘挣扎出来的身影。
李三笑单膝跪在烟尘中,左手拄着插在碎石里的分水刺,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脏腑破碎般的剧痛。他的右臂伤口上,那块暗紫色的妖菌肉正紧紧地吸附着,冰冷与灼热交替冲击,皮肤下的经络依旧在剧烈蠕动,但那种生命本源被吞噬的枯渴感确实消退了大半。粘稠的暗红物质混合着丝丝紫色的菌丝不断渗出,又在伤口边缘的金红火星中湮灭。
柱子满脸是血和泥,挣扎着爬起,踉跄着冲向双臂诡异扭曲、痛得蜷缩呻吟的石磊和旁边哭泣的孩子。
李三笑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烟尘,望向远方流云集那如同巨兽蛰伏的、灯火稀疏的庞大阴影。冰冷的夜风吹起他汗湿血染的白发,如同燃烧殆尽的残焰。他完好的左手,死死握紧了分水刺粗糙的木柄,指甲深陷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冷的碎岩上。
坟茔之间,萤火飘摇。妖菌入体,暂时压住了焚身的薪火反噬,却也带来了未知的冰寒异种。石傀虽毁,流云集犹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