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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的闲聊声在背景音乐下显得模糊,陆过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仿佛自成一片天地。他划开手机屏幕,冷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搜索着最近有关江氏的最新动态。

最顶端那条热搜标题带着刺目的红色标记:「江氏集团继承人江景行与知名画家江叙白遭遇严重车祸!生死未卜!」

标题下的细节描绘得触目惊心:事故疑与持续发酵的拆迁纠纷有关,肇事车辆逃逸无踪。江景行重伤昏迷,仍在IcU抢救,情况危殆;江叙白则手臂遭受毁灭性重创,报道用惋惜的口吻暗示,其绘画生涯可能就此断送。

接连的沉重打击彻底压垮了本就身体不适的江母,她也随之病倒入院。

新闻镜头前的江父,勉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须发皆白,皱纹深刻,憔悴得如同深秋被霜打过的枯木。江氏地产的股价,随之上演惊心动魄的断崖式跳水。

紧接着,娱乐版块用更具冲击力和煽动性的画面攫住眼球:医院里,头上缠着渗血绷带,手臂打着厚重石膏的江叙白,不顾自身伤势,日夜守在江景行的IcU病房外,身影在宽大的病号服下显得空荡,迅速消瘦的脸颊上,唯有一双看向镜头,或是透过镜头看向某人的眼睛,流露出一种被巨大痛苦淬炼过的、异常坚定甚至带着几分偏执的光芒。

报道极尽渲染之能事,将他塑造成爱情至上、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的悲情典范,引发了大量网民的同情与共鸣。

怪不得严远会是那个评价。陆过看着屏幕上那张强忍伤痛、憔悴却努力展现的脸,心里了然。这又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演出,只是赌注更大,代价也更惨烈。

网络舆论的洪流几乎一边倒地倾泻着对受害者的同情与对肇事者的愤怒。甚至在这片声浪之下,还有更阴险的暗流涌动,有人旧事重提,将这场惨烈车祸与画展上江叙白隐晦暗示的有人觊觎阴影中的掠夺者勾连起来,含沙射影地将怀疑的矛头再次引向始终沉默的江陆野。

指腹继续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更富戏剧性、也更显人情凉薄的一幕跃入眼帘:有记者拍到江陆野前往医院探望,却被守在门口的江父当场厉声阻拦,镜头捕捉到江父脸上毫不掩饰的排斥与愤怒。而一旁的江叙白,则适时地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默默垂泪,姿态脆弱而无助,将受害者与被排斥者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

随之而来的报道用耸动的笔触猜测,江陆野此行意在趁兄长昏迷之际强势回归,抢夺继承权。江父更是在媒体前,当着无数闪光灯,斩钉截铁地宣称,江氏永远属于长子江景行,他是江家最重视、唯一的继承人,家人将不惜一切代价等待他苏醒。同时,他宣布,在此期间,江叙白将以的身份进入江氏,协助处理事务,分担重任。

陆过默默看着,指尖划过江叙白那张情绪饱满的特写,以及江父那句不容置疑的唯一继承人声明。舆论的汹涌浪潮,人情的极端薄凉,利益的冰冷刀光剑影,在这个迷离的夜晚,透过这方小小的屏幕,无声却无比汹涌地扑面而来。这场围绕江氏掀起的巨大风暴,正张开无形的巨网,将越来越多的人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别玩手机了!一只带着体温和烦躁力道的大手重重拍在他肩上,刘爽递过来一杯斟得极满的琥珀色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脆响,他的语气冲得像点了火的炮仗,带着无处发泄的憋闷,今天真他妈不爽,陪哥喝!不醉不归!

陆过抬起眼,对上刘爽那双写满了愤懑和无奈的眼睛。他没有推拒,沉默地接过那杯看起来度数不低的酒,在刘爽的注视下,仰头,喉结滚动,一饮而尽。液体冰凉,滑过喉咙却带来一股灼烧感。

高浓度的酒精对他经过基因优化的身体而言,味道更像是微辣的清水,难以引起真正的醉意。最终,反倒是叫嚣着不醉不归的刘爽自己先瘫倒在卡座柔软的皮革里,鼾声渐起,不省人事。陆过依旧坐得笔挺,只是白皙的面颊上微微泛起一层极淡的绯色,眼神比平时更显湿润,在包厢不断变幻的暗淡彩光下,那张过分精致的脸漂亮得几乎带有攻击性,惊心动魄。

坐在对面的严远看得怔了一会儿神,不禁啧啧称奇,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可思议:我还是头回见这么能喝的,陆过你年纪轻轻,真是……海量。

石宝辉闻言笑了笑,包厢迷离的灯光在他眼角细密的纹路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替陆过解释,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回护:你见识得少。他在我这儿,虽然平时不怎么主动碰酒,但真要喝起来,可从没见醉过。

见陆过试图伸手去推醒烂醉如泥的刘爽,石宝辉摆了摆手,别管他了,让黑子就睡这儿,我楼上有预留的房间,安全。他转而看向陆过,语气自然地问道:你怎么回?需要我安排人送吗?或者……不如也在这里将就一晚?

严远也接口,声音低沉:坐我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陆过站起身,动作间带起细微的气流,拂动他额前几缕墨色的碎发。在暧昧不明的光线切割下,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似乎刚才那么多杯烈酒未曾对他产生任何影响,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今天开车来的。

喝酒不开车,石宝辉想起来,提醒了一句,随即又道,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你先别急,等我一下。我刚发了信息……你老板,他应该快到了,说要来接你。

陆过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睫毛轻颤了一下。他确实没料到江陆野会亲自过来。但闻言,他还是顺从地重新坐了下来。仔细想想,在这个陌生的游戏世界,除了眼前这几个因江陆野而产生交集的人,他似乎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在这种深夜麻烦的对象了。

严远又坐了几分钟,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特意对陆过说,以后如果车子需要修理或者保养,可以直接去他的店里。

石宝辉叫来两个可靠的服务员,费力地将沉甸甸的刘爽扶起,送往楼上的房间。他陪着陆过静坐了一会儿,便也下楼去处理酒吧的事务了。

喧闹的包厢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背景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低回。陆过一个人陷在宽大的沙发里,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迟来的晕眩,或许今天混合着喝的几种酒,后劲比想象中要大一些。他闭上眼,想稍微缓解一下这种陌生的感觉。

再睁眼时,视野里一片朦胧。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倒了,头下枕着的并非冰冷的皮革,而是带着体温的、坚实而富有弹性的事物——是人的双腿。

身上还盖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大衣,熟悉的、冷冽中带着沉稳木质香的气息无声地将他包裹,那是独属于江陆野的味道。

江陆野已经来了,他就坐在身边,摘下了那副常常用来隔绝视线的无框眼镜,少了些许商务精英的锐利,多了几分深不见底的幽沉。

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相遇。刚刚醒来的陆过眼中还残留着一丝初醒的迷茫与氤氲水汽,正对上对方低头俯视的目光。那目光深沉、专注,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出乎陆过意料的,江陆野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伸出手,温热的指腹带着薄茧,极其自然地贴上他的额头,然后力道适中地按压着他的太阳穴,试图缓解那并不存在的醉意,声音低沉得近乎温柔:还好吗?难不难受?

陆过下意识地就想坐起来,想开口表示自己没醉,一切正常。然而,他刚有所动作,江陆野揽在他肩头的那只手却微微用力,不是阻止,更像是一种不容抗拒的、带着隐秘占有欲的扶持,将他更稳地按回原处,甚至就着这个姿势,手臂收紧,将他更深地拥入了那个充满安全感和独断气息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