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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祲一步步走出红棺,

她的脚步很轻,

却踏在每个人的心上。

她看着靡玉,眼神里的悲悯愈发浓重。

“你看不见吗?姐姐……你追求的这种‘长生’,建立在她们的痛苦之上,”

她指向托举木无悔,还有正在被魂珠吸收的那些怨魂虚影,

“也禁锢了你自己。你早已不是她们的‘神’,

你是被这份罪业捆绑在最深处的囚徒。正因为你一错再错,我才选择千年前在仪式之中,同你一同封印在棺椁之中”

她向靡玉伸出手,

那手上也带着淡淡的青色纹路,语气近乎恳求:

“可现在,姐姐你选择出来。玉棺椁已经损坏了。

别再错下去了。停下这仪式,散去这力量……我陪你。

我们一起踏入轮回,把所有父母的回忆,把你我的恩怨都留在这里。

重新开始……那,未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

靡玉瞳孔骤缩,身体微微颤抖,

似乎被这句话击中了内心某个从未示人的角落。

魂珠对血池魂力的抽取还在继续,

她的力量在持续衰减。

而靡祲的现身,以及那句“陪你一起死”,

更像是一把钥匙,插进了她千年偏执铸就的心防。

靡玉的身体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微微颤抖。

轮回?重新开始?

那些被她用杀戮和权势深深埋藏。

属于“靡玉”这个存在最初的东西,

似乎随着力量的流逝,要挣脱出来。

她眼前甚至恍惚了一下,

不是这血腥祭坛,

而是很久很久以前,某个温暖的午后,

她和妹妹还都是真正的小女孩时,

偷偷跑出宫殿,

躺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看着花丛中飞舞的蝴蝶…

但那幻象只持续了一瞬。

“父母的回忆……恩怨……”

但靡祲的话音未落,

靡玉像是被这两个词烫到,

猛地一颤,

眼中那短暂的迷茫和脆弱,

瞬间被更汹涌的狂怒吞噬。

“闭嘴!你懂什么!你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装作看不到。”

她声音带着撕裂,带着痛苦,

“放下恩怨?凭什么放下!我为什莫变成这样。

是你们欠我的!是父亲!是母亲!尤其是母亲!是这个世界欠我的!”

她伸出的手猛地收回,

指尖暴涨出漆黑的利甲,

指向靡祲,因为极致的愤怒,

连蛇尾的鳞片都片片倒竖起来。

“我拿回我应得的东西,我要健康的身体。

有什么错!我用权力跟他们交易,

换他们珍视的子孙延续、部族安宁,

我甚至给了他们一个‘祥瑞’的念想!

这还不够仁义吗?比起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伪善,我已经够仁慈了!”

她嘶吼着,逻辑扭曲却异常坚定,成了支撑她存在的唯一真理。

她死死盯着靡祲那张脸,

一半绝美,一半覆着青鳞,

眼中是滔天的嫉妒和不解:

“可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明明我才是‘玉’,是祥瑞!

为何我天生体弱,缠绵病榻,连像个正常孩子一样跑跳都不行!

偶尔偷跑出去都要被责骂,

为何我生病时,换来的只有‘殿下要坚强’的期望,

却没有母亲怀里真实的温度!”

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像个委屈了千年的孩子:

“而你!靡祲!你生来带着这不祥的印记,丑陋得像夜叉!

可母亲却把你抱在怀里,诉说衷肠,真心实意地爱你,护着你!

她看你的眼神……和看我的,从来都不一样!

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凭什么!”

积攒了千年的委屈、不甘、对母爱的渴望,

还有那对命运不公的愤懑,在此刻彻底爆发。

她不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邪神,

更像一个心理扭曲、索爱不得而彻底疯魔的存在。

“靡祲,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悲悯样子!我看着恶心!”

狂怒之下,她开始巨大的蛇尾,

猛地朝靡祲横扫过去。

这一击含怒而发,速度与力量远超之前。

一直戒备的木无悔,

在靡玉情绪失控的瞬间就已行动。

她不需要思考,几乎是本能地,心意一动!

一直盘踞在她身前的蜈蚣,

发出一声尖锐嘶鸣,

庞大的身躯光芒暴涨,

不退反进,

悍然迎上横扫而来的蛇尾!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气浪翻滚。

蜈蚣被抽得身躯剧震,

几片甲壳甚至出现了裂纹,

但它死死缠住了蛇尾的中段,

硬生生止住了这致命一击的势头!

靡玉一击被阻,

更是愤怒到了极致,

她猛地扭头,竖瞳死死钉在木无悔身上,

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又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护着这个丑八怪!

她有什么好!我才是祥瑞!

我才是应该被拥护的那一个!”

木无悔站在靡祲身前,

脸色依旧苍白,左臂垂着,但腰杆挺得笔直。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状若疯魔的靡玉。

这一刻,她在靡玉那扭曲的、充满嫉妒和疯狂的嘶吼中,

没有看到邪神,反而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

又让她心脏微微刺痛的影子,

那个很多年前,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

也曾偷偷躲在门后,

看着父母和奶奶把好吃的,

好玩的,所有的笑脸和温言软语都给了弟弟,

而自己只能攥紧衣角,心里一遍遍无声呐喊

“为什么?我也很乖啊,我也是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才不是阴女啊。”

那个小小的自己。

那份渴望被爱、被认可,

却求而不得,最终转化为尖锐委屈和愤怒的心情。。。

她太熟悉了。

眼前的靡玉,不过是一个把这份委屈放大了一千倍、一万倍,

并用最极端、最错误的方式去填补内心空洞的。。。

其实,她也是个可怜虫。

木无悔的眼神复杂,那里面没有恐惧,

没有了厌恶,反而闪过一丝极淡的,

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了然与悲悯。

而站在木无悔身后的靡祲,

在姐姐这番彻底的爆发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脸上那半面悲悯、半面青鳞的表情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茫然的困惑。

“姐姐是在,羡慕?。。。我?”

靡祲的声音很轻,

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她仿佛第一次真正去思考这个问题,

“姐姐。。。你羡慕我?可。。。可我羡慕的一直是姐姐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