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初阳中,
缓缓停靠在一个颇具边陲风情的小站-----墨红停靠。
月台上人流嘈杂,
背着竹篓的当地人与拖着行李箱的旅客混杂,
空气湿热,带着泥土和植物的腥气。
周教授和他的三个学生与木无悔等人道别。
“吴惠同学,还有各位,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周教授笑容和煦,与金哲、灰隼点头致意,
“希望你们采风顺利。如果改变主意,随时联系,百蛇谷的大门,理论上向所有热爱探索的人敞开。”
他开了个轻松的玩笑。
而赵磊、孙宇、陈璐也纷纷与木无悔交换了微信,赵磊脸微红更是再三叮嘱:
“阿惠,一定要考虑一下啊!那边素材肯定棒!”
木无悔则脸上挂着“吴惠”式略带腼腆的微笑,
一一应下,等目送着他们四人背着大包小包的器材,消失在出站的人流中。
直到他们的身影看不见了,
灰隼脸上那点客套的温和瞬间收敛,
恢复了惯有的冷硬。
他低声道:“大家都跟我来。”
他没有走向普通的出站口,
而是领着众人穿过工作人员通道,
绕行到车站后方一处相对僻静的停车场。
一辆不起眼但显然经过特殊改装的黑色商务车等在那里。
众人上车,车内空间宽敞,冷气驱散了外界的闷热。
灰隼关上车门,车辆平稳启动。
木无悔这才看向一直沉默跟随的老汉杨国庆,
对车内众人开口道:
“这位是杨国庆大叔,从哈尔滨来。”
她言简意赅地将杨老汉女儿杨家禾在“落魂寨”定亲时昏迷、
被指为“丢魂”、需要特定“定魂草”和仪式唤醒的事情说了一遍,
并且重点强调了那块“黑底红螺旋纹路”的石头,
以及她对寨子祭司和整个事件的怀疑。
她没有提及自己所有的推测,
但点出的关键信息已足够引起重视。
接着,她转向有些局促的杨国庆,开始介绍:
“杨大叔,这位是灰隼,我们这次的云南之行的领队老师。
而这位是金哲,我堂兄你叫他阿哲。这位是王建国,我娘那边的哥哥建国哥。这是孔文,阿文,我们在孤儿院捡来 的弟弟。”
她刻意用了模糊但亲近的称呼,
既避免了暴露真实身份和关系,
又营造出一种家庭或小团体行动的观感。金哲则闭目养神,仿佛没听见。
王建国倒是很给面子,
打量了一下杨老汉,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孔文则装作怯懦但乖巧地叫了一声“杨大叔”。
灰隼也对杨国庆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
杨国庆看着车内这几人,
灰隼沉稳冷峻,金哲虽然闭着眼但自带一股不好惹的气场,
王建国体格健硕,
孔文年纪小看着单纯,
再加上在他看来“见识广博、心思细腻”的木无悔,
他只觉得这伙人确实如木无悔所说,
是“顶好的”,心里那点不安又消散不少。
见状他搓着手,对木无悔恳切道:
“阿惠丫头,你这些哥哥老师弟弟看着都是能耐人……俺,俺闺女的事,就……就多拜托你们费心了。
那寨子,听亲家说规矩多,你们去,万事小心啊!”
“放心吧大叔,我们会留意的。”
木无悔应道,随即看向灰隼,
“灰隼老师,杨大叔人生地不熟,带着那些‘定魂草’也不安全。能不能先找个地方安顿他?”
灰隼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要暂时将杨国庆保护(或者说隔离)起来,
避免他打草惊蛇或陷入危险,
同时也掌控住“定魂草”这个可能的关键道具。
他拿出手机,快速发了条信息。
片刻后,
“我在附近有个闲置的住处,环境安静,也有人照看。
先送杨先生过去休息。”
灰隼对杨国庆说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安排。
杨国庆一听,更是感激涕零,只觉得在这人称地不熟的地方,
这是遇到了贵人,
于是他立马连连道谢:
“谢谢老师,谢谢大家,太麻烦你们了!
等……等小禾好了,一定请你们来哈尔滨,
俺家那儿,虽然没啥好东西,但红肠、大列管够!”
木无悔看着他淳朴而充满希望的脸,
心中微微泛酸,只是点了点头。
当车辆没有驶向市区,
而是在城郊结合部的一处幽静别墅区停下。
一栋独栋别墅前,早已有两名名穿着朴素、但眼神精干的中年妇女等候。灰隼低声对她交代了几句,
妇女点头,恭敬地引着还在四处张望、感叹别墅气派的杨国庆进了屋。其实看着名义上是保姆,
实则是清孽司的外勤人员,负责“照顾”和看守。
等安置好杨国庆,
车辆重新启动,驶向真正的目的地——哀牢山方向。
车内气氛,没了杨庆国有些沉闷起来。
王建国忍不住打破寂静:
“啧,这弯弯绕绕的……又是考古队,又是丢魂闺女,
还有那劳什子石头……这哀牢山里头,到底藏了多少幺蛾子?”
灰隼看着前方蜿蜒的山路,沉声道:
“根据现有情报,‘落魂寨’确实存在,
而且以其封闭和保留古老习俗着称。
那个祭司,需要重点注意。”
而一直闭目的金哲,这是忽然开口,是对木无悔说的:
“这件事,你处理得尚可。”
这话没头没尾,
但木无悔明白,
师父指的是她应对杨国庆和周教授两方人的方式,
既获取了信息,也控制了局面,没有盲目介入也没有轻易暴露自身。
“是师父,但信息还是太少。”
木无悔低声道,目光投向车窗外。
窗外,
群山叠嶂,林海苍茫。
和北方冬季不同,
这里浓绿的植被在湿热空气中蒸腾出模糊的水汽,
让远山看起来吃人的雄狮。
越往山里走,道路越是崎岖难走,人烟就越稀少。
她能感觉到,
腕间的蜈蚣护腕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
不再是预警,更像是一种……感应。
仿佛这莽莽群山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或者,一直在那里等待着。
她低头看着自己早在下车就换的碎花裙,
微微愣神。
不由得伸手轻轻摩挲着护腕,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她心神稍定。
大概两个钟头后,
车辆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拐角停下,
前方因为小规模塌方,
道路被碎石和断木阻断。
灰隼紧皱眉头,
连忙下车查看情况,
片刻后回来,脸色凝重:
“路暂时过不去了。
看来,我们得在这里提前步行进山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根据地图显示,从这里抄近路,最先抵达的区域,就在‘落魂寨’和将军墓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