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从晶体残片中炸开的瞬间，佩妮的手指猛然收紧，指甲嵌入掌心。一股灼热顺着经络倒灌而上，直冲脑门。她眼前一黑，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了一下，又被她强行挺直。
头顶的黑云开始震颤，那颗核心像是被点燃的引信，脉冲频率越来越快，每一下都像敲在心脏上。
“不行了……”她低语，声音几乎被风撕碎，“魔力撑不住。”
西弗勒斯侧身一步跨到她前方，手中最后一瓶魔药已被注入喷雾器。金属导管发出细微的裂响，符文阵边缘泛起焦黑痕迹。他知道这装置撑不过第二次激发。
他抬手，准备跃出。
就在这时，钟楼东侧的屋檐传来瓦片轻响。一道身影踩着倾斜的坡面疾行而来，脚步轻巧，没有丝毫迟疑。那人一手握着一根旧魔杖，另一手扶住塔顶旗杆，翻身落在平台边缘。
是莉莉。
她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脸颊微红，胸口起伏，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可她的目光却稳得惊人，直直落在黑云中心那点红光上。
“我来帮忙。”她说，声音不大，却清晰穿透风声。
佩妮猛地转头，瞳孔微缩。她没料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太在意。她们之间有过冷淡的过往，有过隔阂的目光，也有过几次试探性的靠近。可从未并肩作战。
而现在，她来了。
西弗勒斯皱眉，没说话，但身体略微偏移，让出一点空间。他向来沉默，但在关键时刻，总会用行动表明立场。
“三重净化咒。”佩妮忽然开口，语速极快，“只有这个能根除控制源。需要同步施法，魔力交汇点必须精准。”
“我没练过合阵。”莉莉握紧魔杖，指尖有些发白，“但我可以跟上节奏。”
“不用练。”佩妮闭眼一瞬，意识沉入系统界面。【知识转化】模块启动，一段由音阶构成的节拍指令自她脑海中生成，并通过魔法波动分别传入两人感知。那是一种无形的引导，像心跳，像呼吸，带着稳定的频率。
“听这个。”她睁开眼，“跟着它出咒。”
三人迅速站位，呈三角之势。佩妮居中主控，魔杖尖端向上；西弗勒斯立于左后方，手中喷雾器缓缓抬起，准备在关键时刻释放药剂增幅；莉莉站在右前方，双手握杖，眼神专注。
“准备——”
黑云骤然膨胀，红光如血丝般蔓延开来，托比亚的残影再次浮现，嘴唇开合：“你以为她真想帮你？她只是怕你死得太早，毁了她未来的体面生活。”
佩妮睫毛一颤，却没有分神。
莉莉咬了下唇，低声说：“我不在乎他说什么。”
“那就开始。”佩妮抬杖。
三道咒语同时出口。
“净——”
“化——”
“之——光！”
金光自三根魔杖交汇处升起，起初细弱如线，随即迅速拧成螺旋状光柱，直刺黑云心脏。光流所过之处，红芒寸寸断裂，那颗跳动的核心剧烈震颤，仿佛被钉在了半空。
西弗勒斯抓住时机，按下喷雾器扳机。最后一剂改良魔药化作薄雾，顺着光柱注入黑云内部。紫色雾气与金光融合，形成一层流动的封印层，将晶体残片牢牢锁死。
“要碎了！”莉莉喊。
黑云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像是无数怨念叠加而成的哀嚎。它的形态开始崩解，外围的暗色物质如灰烬般剥落，随风飘散。托比亚的脸扭曲到了极致，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你们……阻止不了他们……”他的声音变得断续，“纯血之影……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未落，整团黑云轰然炸裂。
无数光点四散飞溅，像夏夜萤火，又像星辰坠落。其中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晶体残片试图脱离主体，朝远处遁去。
西弗勒斯早有防备，手腕一抖，甩出一张银灰色丝网。那是他特制的魔药凝网，沾染过石化蜥蜴的腺液和月霜藤汁，专用于捕捉高活性魔法残质。丝网在空中展开，精准罩住残片，将其裹成一团，重重摔落在钟楼平台上。
佩妮踉跄一步，单膝跪地，手撑地面才没彻底倒下。她喘息粗重，额头冷汗涔涔，耳坠上的符文水晶已失去光泽，裂开一道细纹。
莉莉立刻收杖，快步上前扶住她肩膀：“你还好吗？”
“没事。”佩妮摇头，伸手抹去嘴角一丝血迹，“就是透支有点狠。”
西弗勒斯走过来，捡起那团被冻结的残片，仔细查看。丝网表面结了一层薄霜，内部晶体仍在微微震动，但已无法逃脱。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他低声道，“有人刻意留下的信号中继点。昨夜带回的碎片里，漏检了这一块。”
佩妮靠在莉莉肩上缓了口气，慢慢站起来。她望着天空，那里只剩下渐散的光尘，再无压迫感。
“他们在监视我们。”她说，“不只是托比亚的执念，背后还有组织在操控。”
莉莉看着她，忽然问：“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对吗？”
佩妮没否认。她轻轻点头：“从我建立学院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不会一直平静。魔法普及动摇了太多人的利益。有人害怕改变，更怕失去掌控。”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莉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认真。
佩妮转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眸映着远处灯火，亮得惊人。
“因为我相信，总有人愿意站出来。”她说，“就像你现在做的这样。”
莉莉怔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扬起。她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魔杖。
西弗勒斯将残片收入密封袋，贴身收好。他抬头扫视夜空，确认没有其他异常能量波动。
“得查清楚是谁在远程接收信号。”他说，“地窖里的设备可能被动过。”
“先回平台检查所有带回的物品。”佩妮应道，“一片都不能漏。”
三人静立片刻。风依旧吹拂，但不再带着酸腐气息。远处几座塔楼的灯光仍亮着，学生宿舍的窗户后隐约有人影走动，显然刚才的异象已被不少人察觉。
佩妮低头看向掌心，那道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她轻轻抚过耳坠的裂痕，心中已有决断。
不能再被动应对了。
他们已经在明处，敌人却藏在暗处。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主动出击。
“我会重新整理所有任务记录。”她说，“系统里也许有线索能追溯信号源头。”
西弗勒斯点头：“我配合你做魔药反向追踪。”
莉莉看了看他们，忽然说：“我也能帮忙。我在图书馆见过一种古籍，记载过类似的精神操控案例。虽然当时没在意，但现在想来……可能有用。”
佩妮看了她一眼，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惯常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弧度，而是真正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好。”她说，“我们一起。”
就在这时，西弗勒斯忽然抬手，示意安静。
平台边缘的石砖上，那团被冻结的晶体残片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
三人同时盯过去。
下一秒，残片内部闪过一道极细的蓝光，转瞬即逝。
佩妮立即上前，蹲下身，手指刚触到密封袋——
袋子外壁浮现出一行极其微小的符号，像是某种编码，正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