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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商钱庄的秘密议事厅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烛火在密闭的空间里静静燃烧,将每个人脸上的阴晴不定都照得格外清晰。

“诸位。”

苏清蝉站在主位,声音清冷而决绝,打破了死寂。

她环视着台下这些代表着安乐镇周边最强势力的人物,开门见山:

“形势不必我多言,雷惊蛰的兵锋已在镇口。

唇亡齿寒,我提议,自即刻起,我们搁置所有争议,结成临时军事同盟,共同抵御燕王军。

所有军费开销,由我万商钱庄一力承担!”

金钱的力量,总是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厚重感。

她的话掷地有声,让厅内不少小势力的代表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然而,这份希冀仅仅维持了三息。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说话的是西北藩王拓跋宏的代表,一个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文士。

“苏掌柜此言差矣。”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燕王殿下亦是我大靖皇室宗亲,其兵马乃是王师。

我等皆为大靖臣民,岂有与王师为敌的道理?

这要是传出去,可是谋逆的大罪啊。”

苏清蝉美眸一寒:

“无诏兴兵,兵临城下,已是违制。何来王师之说?”

“呵呵。”

鼠须文士笑得更得意了。

“苏掌柜有所不知,我家王爷,与燕王殿下素有私交。”

他故意顿了顿,享受着将众人目光全部吸引过来的快感,然后才一字一句地抛出重磅炸弹:

“燕王已亲口承诺,事成之后,愿与我家王爷共享这遗迹中的无上奥秘。

各位,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条路是与燕王为敌,另一条路,是共享富贵。

怎么选,还用得着教吗?”

这番话无异于当众撕毁盟约,公开背叛!

“你……无耻!”

有人忍不住低声骂道。

大厅内瞬间哗然,刚刚还勉强维系的同盟气氛,顷刻间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阿弥陀佛。”

沧浪剑盟的一位长老适时地站了出来,双手合十,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我剑盟只为斩妖除魔,维护武林正道。

此地遗迹,既已被证实乃是十年前那祸乱天下的魔头叶擎帝所留,那我等正道人士,更无理由为了一座魔窟,去与朝廷的藩王殿下交恶。”

说完,他便带着剑盟弟子坐回原位,眼观鼻,鼻观心,摆明了要作壁上观。

这一下,联盟中最重要的一股高端战力,直接抽身而去。

“背信弃义!

你们忘了《安乐镇公约》是如何签下的吗?

忘了郎破天的下场吗!”

公孙辩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子,怒斥众人。

他试图用那神圣化的法理唤醒这些人的契约精神,可换来的,却是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公孙先生,此一时彼一时啊。”

拓跋宏的代表讥讽道。

“那白猿是厉害,可它能挡得住十万铁骑吗?法理?在刀枪面前,你的笔杆子有何用处?”

公孙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

理想在赤裸裸的暴力与利益面前,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放肆!”

七皇子赵寂终于开口,他端着皇室的架子,厉声质问。

“燕王叔无圣上诏令,便敢擅动大军,兵临镇下,究竟意欲何为?

此事本王必将上奏父皇,请圣上定夺!”

他想从法理上压制对方。

可那鼠须文士只是轻蔑一笑:

“殿下息怒。

燕王殿下此来,正是为了铲除魔头叶擎帝的遗迹,以防其为祸苍生。

此乃为国除害,何错之有?

想必圣上知晓,也只会嘉奖呢。”

场面彻底陷入了僵局。投靠、观望、恐惧,种种情绪交织,议事厅内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此时,一名护卫脸色煞白地匆匆跑进,在苏清蝉耳边急声道:“掌柜的,雷惊蛰的使者在门外求见!”

话音刚落,不等苏清蝉回应,大门已被推开。

一名身披玄甲的军士捧着一个巨大的黄金沙漏,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大厅,将沙漏“咚”地一声重重顿在中央的圆桌上。

细密的金沙,开始簌簌流下。

“我家将军说了。”

使者环视全场,声音冷得像冰。

“沙漏流尽之前,他要知道你们的答案。是献出遗迹,还是……迎接铁蹄。”

赤裸裸的最后通牒,让所有喧哗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流逝的金沙,仿佛能听到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议事厅的门再次被粗暴地推开。

欧冶钧满身油污,一手拎着个刷得锃亮的马桶刷,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他完全无视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径直冲到主位前,对着苏清蝉大声嚷嚷:

“苏掌柜!你们万商钱庄到底还管不管事了?

懒人武馆那个厨子,非说我偷了他做菜用的‘迎神香’,把我这个月的工钱全扣了!

那玩意儿是香料,我一个打铁的要它干嘛?

你得给我评评理!”

全场死寂。

拓跋宏的代表张着嘴,沧浪剑盟的长老瞪圆了眼,连那杀气腾腾的军中使者都愣住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清洁工”。

这荒诞到极点的插曲,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绷紧到极致的气球,凝重的气氛竟有了一丝诡异的松动。

“带下去。”

苏清蝉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挥了挥手。

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不是因为强敌,而是因为这彻底失控的混乱。

使者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一直沉默不语的、代表燕白露的胭脂铺掌柜后脚便站了起来。她对着苏清蝉遥遥一福,没有参与任何争论,只留下了一句清冷而暧昧的话。

“我家主人说,九幽天魔宗,从不与人为奴。”

说完,她也袅袅婷婷地走了。

这一下,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会议彻底失控。

“我看不如降了,燕王也是王,跟着谁不是跟?”

“降个屁!城破了我们这些小门小派能有好果子吃?我这就走!”

“走?你走得掉吗?外面都是人家的骑兵!”

主张投降的、主张各自逃命的、主张坐等观望的,吵作一团。

苏清蝉几次试图维持秩序,却发现自己的话语已经再也无人听从。

她亲手建立的、依靠金钱和脆弱规则维系的秩序,在绝对的暴力威胁面前,仅仅一天,便土崩瓦解。

苏清蝉无力地坐回椅子上,看着桌上那缓缓流逝的金色沙漏,看着眼前这群丑态毕露的“盟友”。

她知道,依靠这些人已经毫无希望。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穿过墙壁,投向了镇子深处,那个总是懒洋洋的、仿佛与世隔绝的武馆方向。

那里,有她最后的,也是最不确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