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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烛火昏黄,将灭未灭,在墙壁上投下摇曳而模糊的影子,如同他们此刻飘摇无定的命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涩的药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希望破碎后留下的残酷证据。

云渺缓缓睁开眼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细微的疼痛,仿佛有冰冷的针随着气息游走。

映入眼帘的,便是谢烬寒那布满血丝、充斥着绝望和疯狂的眼眸,以及他嘴角那抹尚未擦净的、刺目的血迹。

那血色,红得惊心,像一道灼痕,烫在了她本就沉郁的心上。

只这一眼,她便全明白了。

心中那片自中咒以来便日渐冰封的湖,原本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关于奇迹的涟漪,此刻,终于带着无可挽回的决绝,彻底沉了下去,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永恒的寒渊。

果然……如此。

预料之中的结局,当真正来临的那一刻,并未能减少半分那锥心刺骨的真实痛楚。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向来顶天立地、脊梁如剑永不弯折的男人,此刻濒临崩溃,浑身颤抖得像狂风中的残叶,那双曾映着星辰大海、锐利逼人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毁天灭地般的混乱与无助。

云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然后狠狠揉捏,痛得她几乎要蜷缩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她艰难地动了动,努力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还算听使唤的手,指尖冰凉,带着生命流逝般的寒意,轻轻抚上他剧烈颤抖的脸颊。

触手之处,是他紧绷的肌肉和未干的泪痕。

“阿寒……”

她的声音轻极了,缥缈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散,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

“别这样……我……我没事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气息奄奄,命若悬丝,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还是在安慰他。

这温柔,比任何指责都更要让谢烬寒肝肠寸断。

谢烬寒的泪水,那强忍了许久,在无数个日夜奔波、浴血奋战中都未曾掉落的泪水,此刻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堤的洪潮,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沉重而灼烫地砸在云渺苍白的手背上。

那温度,烫得她心尖猛地一颤,几乎要缩回手去。

这个顶天立地、从未在人前显露过丝毫脆弱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失去了全世界、无家可归的孩子,所有的坚强与伪装,在残酷的命运面前,碎得淋漓尽致。

“对不起……渺渺……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太蠢……是我没能拿到真的……”

他哽咽着,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和泪的咸涩。

他将脸深深埋进她微凉的掌心,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她的肌肤,那湿意仿佛要顺着血脉,一路灼烧到她的心里去。

“我明明……明明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我太急了……我害怕来不及……我……”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悔恨和自责如同毒蛇,啃噬着他仅存的理智。

他恨自己的疏忽,恨自己的无力,恨这天道不公,为何要将所有的苦难都加诸在她一人之身。

云渺轻轻摇头,动作缓慢得让人心酸。

眼中也弥漫起一层朦胧的水雾,视野里他痛苦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但她强忍着,没有让那泪水汇聚滑落。

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得比他更伤心。

她已是将死之身,不能再让他承受更多的心碎了。

“不怪你……阿寒,从来……都不怪你。”

她柔声说着,那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指尖用尽力气,轻轻揩去他眼角不断涌出的泪,那泪却越揩越多,仿佛永远也擦不干。

“能和你相遇……相知……相守这些时日……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她的言语,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哀伤,如同最后一片秋叶,在枝头做最后的告别,听得谢烬寒肝胆俱裂。

“不!我不许你说这种话!”

谢烬寒猛地抬起头,死死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

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眸,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狰狞的偏执和疯狂,像是濒死的困兽,要做最后、最徒劳的反扑。

“你不会有事!我绝不允许你有事!真的魄芝草一定还在!一定还在某个地方!

我这就去西齐!我现在就去!我把那个老东西的皇宫翻过来!我把所有知情人的骨头一根根敲碎!我一定把真的找回来!”

他嘶吼着,眼中是毁天灭地般的决绝,仿佛就算要与整个西齐、与整个天下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他说着就要挣脱她的手起身,那瞬间爆发出的戾气,让一旁的肖劲都感到心惊。

“别去……阿寒,别去……”

云渺用尽此刻全身的力气拉住他,急促的喘息打断了她的话语,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更加苍白。

她望着他,眼神里带着深切的哀求和难以言说的恐惧——不是对她自己生命的恐惧,而是对他即将踏入绝境的恐惧。

“太危险了……那是龙潭虎穴……我不能再……不能再失去你……”

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精力:

“陪我……最后……陪陪我,好吗?求你了……”

那“最后”两个字,如同两把淬了剧毒、冰冷无比的匕首,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穿了谢烬寒的心脏,将他所有的狂怒和力气瞬间抽空。

他身体一僵,随即颓然跌坐回床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

他再次俯身,将她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双臂收拢,用一种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的力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才能阻挡那无情流逝的生命。

“不会的……不会有最后的……渺渺,我不会允许……我不会……”

他一遍遍地在她耳边重复,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执念。

他的脸颊紧贴着她冰凉的发丝,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她的鬓角,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