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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侠盗燕子李三的100个传奇故事 > 第8章 老太监的“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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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李文忠捆成粽子,扔给老五处理的时候,天还没亮透。

老五问我:三爷,这汉奸怎么处置?

扔永定河里喂鱼?小六插嘴,眼神里全是恨。

我摇摇头:不,留他一条狗命。

老五和小六都愣了。

把他扔宪兵司令部门口。我冷笑,附上张纸条,写清楚——此人是盗国宝的贼,燕子李三敬上。

这不等于暴露自己吗?

就是要暴露。我说,李文忠是给日本人办事的,现在出了事,日本人第一个想的不是抓咱,是灭他的口。咱们越光明正大,他们越疑心这炉子在不在咱手里。

老五琢磨了琢磨,一拍大腿:高!三爷这招叫祸水东引

他们押着李文忠走了。我独自揣着宣德炉,连夜奔故宫。天快亮的时候,街上开始有卖早点的,油条香混着煤烟味儿,这就是我熟悉的北京城。可今天,这味儿闻起来格外不一样。

我走在天街上,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怀里这炉子,沉得跟揣了块石头似的,又轻得像片羽毛。这种矛盾的感觉,让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趔趄摔了它。

要去故宫,得先过金水桥。桥上有伪警察站岗,我绕道东华门,那儿有个小角门,是看门老头儿王瘸子的地盘。我给他送过两回,他认我的钱。

可我刚走到南池子,就被人拦住了。

挡路的,是个破衣烂衫的老太监,正是那天夜里在鬼市卖我图纸的陈永忠。他拄着根枣木拐杖,腰弯得像虾米,脸上褶子堆着褶子,可那双眼睛,在晨光里亮得吓人。

三爷,事儿成了?他嘿嘿笑,露出一口黄牙。

我摸出块大洋递过去:成了。您老保重。

他没接钱,反而从怀里掏出张更旧的纸条,黄得发脆,边儿都毛了:李总管说了,这炉子谁都能拿,就是不能给日本人。三爷,您有良心,这纸条该给您。

我手抖着接过来,展开,上头写着:

宣德炉,以铜为身,以香为魂。炉在,则国运不亡。后人若得此炉,当护之如护我中华血脉。莲英绝笔。

短短二十七个字,字迹颤抖,像是用最后的力气写的。我盯着那枚私印,这回是真的——印底那道细细的裂痕,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我手抖得不成样,喉咙里像堵了块热炭:陈...陈爷,您...

我快不行了。他摆摆手,咳嗽两声,咳出一口血痰,肺癌,仨月前查出来的。死前,我得把这事儿办妥,不然下去了,没法跟李总管交差。

这局...这局是您布的?

他笑了,我哪有那本事。这局,是李总管二十年前就布下的。他知道自己死后不得安宁,所以设了三道关,三重局,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三道关?

头一道,假墓。他伸出三根手指,西山那个,是假的。里头的机关、毒箭、翻板,全是用来对付日本人的。李总管算准了,日本人贪心,必来盗掘。让他们死里头,也算为国除害。

第二道,假义子。他收回一根手指,李文忠,是李总管收养的孩子,可他爹是汉奸,他骨子里也流着汉奸的血。李总管养他,就是为了让他引出那些内贼。你看,他这不就上钩了?

第三道,假钥匙。他又收回一根手指,那串血檀佛珠,是我故意让李文忠仿的。他以为拿到钥匙就能开真墓,可他不知道,真钥匙在老张那儿。

我脑子地一声,全明白了。

原来那天在鬼市,他卖我图纸,不是偶然。他在试探,看我是不是个贪财的。我要是拿了图纸直奔西山,不管老张死活,那我就不是他要找的人。

可我去找了老张,花了大价钱钥匙。这在李文忠看来是蠢,在陈永忠看来,是仁。

那张羊皮纸呢?我问,李文忠给我的那张,上头写着真炉在佛香阁...

也是我写的。陈永忠笑得像只老狐狸,不把他引到佛香阁,他怎么能放松对老张的监视?怎么能给你机会拿到真炉?

可您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把炉子交公?

我不知道。他盯着我,眼睛亮得像刀子,可李总管知道。他说,能看破他棋局的人,必是有良心的。你的良心,在鬼市那天我就看出来了。

鬼市?

你买图纸,问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他提醒我。

我想了想:我问您,这图纸怎么到您手上的。

他点头,你问的是来路,不是价钱。你要是先问多少钱,我扭头就走,这局重布。可你问来路,说明你在意这东西的根儿,在意它该不该拿。这就够了。

我喉咙发紧:那老张...

老张是李总管的本家侄子,可信。他叹气,可他没出息,抽大烟。李总管把炉子和钥匙给他,是赌一把。赌他抽大烟抽软了骨头,可心没软。他果然没让人失望,到死都没说。

他是被我连累的...

不是。陈永忠摇头,李文忠早就盯上他了。你不去找他,他也活不过那三天。你去了,他反而死得其所。

我攥着那张纸条,眼泪差点掉下来。原来我不是黄雀,我连螳螂都算不上。我就是那只蝉,自以为聪明,其实一直在别人的网里。

可这张网,不是陷阱,是保护。

那现在...我哽咽着,炉子该去哪儿?

去故宫,找马衡院长。他说,他会知道怎么处置。李总管临终前见过他,跟他说过这炉子的事儿。

您怎么不早说?

早说?他笑了,早说,你信吗?

我一愣,随即也笑了。是啊,早说我信吗?我肯定以为他是老糊涂,说疯话。

三爷,他忽然正色,我还有件东西给您。

他又从怀里摸出个布包,这次不是纸,是个小册子。册子很旧,封皮是蓝布,上头用针线缝着四个字:「莲英手记」。

这是李总管生前记的,关于这炉子的来历。他递给我,您有空看看,就明白他为啥拼了命也要保住它了。

我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上头写着:

宣德炉者,非炉也,乃国脉也。明亡之际,崇祯帝煤山自缢,临终托孤,将传国玉玺与宣德炉交予心腹太监王承恩。王承恩携炉出逃,流落江湖,后传于吾师。吾师临终,交予吾手,嘱曰:炉在,则明不灭。满清入关,吾忍辱负重,苟活于宫闱,只为护此炉周全。今吾命不久矣,将此炉托付有缘人。切记,路不可南,南则入倭寇之手;炉不可北,北则入罗刹之手。唯有中,唯有中...

后头的字没了,被血染透了。

我捧着册子,手抖得不成样。

李总管死前,咳了三碗血。陈永忠声音发哑,他硬撑着写完这些,就为了等您这样的人。

等我?

等一个贼。他笑,一个良心未泯的贼。官面上的人,信不过。他们今天护宝,明天就能卖宝。只有贼,盗亦有道,说一不二。

我眼泪终于掉下来了,砸在册子上,洇开一片。

陈爷,我问他,您说,我配吗?

配不配,李总管说了算。他指了指天,他看着呢。

天亮了,晨光洒在天街上,把陈永忠的影子拉得老长。他转身要走,我叫住他:您去哪儿?

去死。他答得坦然,我该办的事儿办完了,该去见李总管了。三爷,您保重。

他拄着拐杖,一步三晃地走了。晨曦里,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我捧着册子和绝笔,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原来这辈子,我偷过的东西不少,可最有价值的,是李莲英托付给我的这口。

这口气,不是铜,不是香,是骨。

是中国人的骨头。

我擦干眼泪,把册子和绝笔揣进怀里,拍了拍。然后转身,大步朝故宫走去。

路上有伪警察查岗,我亮出马衡院长给我开的通行证,他们屁都不敢放。到了故宫,王瘸子给我开了角门,我直奔院长办公室。

马衡院长正在看书,见我进来,一愣:三爷?您怎么...

我把宣德炉放在他桌上:马院长,这东西,物归原主。

他捧起炉子,只看了一眼,眼泪就下来了。

是它,是它...他喃喃道,二十年了,我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了。

您知道它的来历?

知道。他点头,李莲英死前一个月,找过我。他说,他护不住这炉子,得找个能护住的人。我问他是谁,他说,是个贼。

您当时不信吧?

不信。他笑,他说,贼有贼的道,官有官的墙。墙太厚,道才通。我当时以为他老糊涂了,没想到...

他看着我,深深鞠了一躬:三爷,我替国家,谢谢您。

我赶紧扶他:别,我受不起。

您受得起。他直起身,这炉子不是古董,是国运。您保住了它,就是保住了咱中国人的一口气。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三爷,他递给我一张纸条,这是李总管临终前让我转交给您的。他说,等您把炉子送来,再给您。

我接过来,展开,上头只有一行字:

燕子李三,盗亦有道,护国有功,当立此身。

字迹歪歪扭扭,可力透纸背。我认出来了,是陈永忠的笔迹,也是李莲英的口吻。

院长,我问他,陈永忠...

他昨晚死在永定河边。院长叹气,早上被发现时,手里攥着这纸条。

我攥着纸条,眼泪又下来了。

原来他早就算到,自己活不到天亮。他把最后这句话,当成了遗书。

三爷,院长拍拍我肩膀,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笑了笑,接着当贼呗。

还当贼?

当贼怎么了?我说,贼能办官办不了的事儿,能守官守不住的东西。这活儿,我干定了。

院长没再劝,只是给了我一张盖了故宫博物院大印的证明,证明我是文物保护特聘专员,虽然没薪水,但管用——凭着它,我能在全国各地通行无阻。

三爷,他送我出门时说,这炉子我会藏进库房最深处。等日本人走了,等天下太平了,我会把它摆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看看什么叫中国人的骨气。

我点点头,走出故宫,站在天安门广场上。

太阳升起来了,照在城楼上,照在人心里。

我掏出那张纸条,看了又看,最后撕碎了,抛向空中。

纸片像燕子一样飞走了,飞过了故宫的角楼,飞过了颐和园的佛香阁,飞到了一个没有战火的中国。

那里,宣德炉里的香,还袅袅地燃着。

我转身,大步走向永定门。

城外,老五和小六赶着马车等我。

三爷,去哪儿?

往南。我说,先去徐州,再去南京。日本人占得住北京,占不住全中国。

那炉子...

炉子回家了。我点了根烟,咱也回家。

马车开动,我靠着车厢,看着北京城越来越远。

怀里,那张文物保护特聘专员的证明,比三百两黄金都沉。

我是燕子李三。

这辈子,盗过墓,偷过宝,骗过人。

可就这一回,我偷对了。

偷回了一口中国人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