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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东京湾,横须贺军港!

广播像一把钝刀,贴着耳廓划进我的脑壳,把最后一丝侥幸也削得粉碎。船身再次剧震,像被巨鲸叼住尾巴,整艘大洋丸开始缓缓右转向,把中国大陆的灯火一点点甩进黑夜。我扶着滚烫的蒸汽管,脚底发麻——不是震动,是钥匙被调包、真相被撕碎后的空洞。白小曼摊开掌心的那枚完整3427在红灯下泛着冷铜光,像一面小小的照妖镜,映出我惨白的脸。

什么时候换的?我声音嘶哑,几乎被锅炉余音盖过。她垂下眼睫,睫毛上挂着未散的蒸汽水珠:在货泵房,你背金牙的时候。语气轻得像羽毛,却砸得我胸骨生疼——原来那一刻,我就已成了她的棋子。

我下意识摸向自己鞋底——空的,只剩被汗水浸透的袜底。那把被我缝进衣领、又被我转藏进鞋底的残段,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手里,与她的无声合璧。五年来我第一次感到恐惧:比沈凤岗的枪更可怕的,是身边人的手。我后退半步,脚跟抵住滚烫的钢板,疼,却让我清醒。白小曼抬眼,眸里映着赤色应急灯,像两汪血潭:李三,我骗过你,但从未害你。她声音轻,却带着决绝,济南站那年,我欠你命;今天,我欠你真相。到东京之前,我会把原委一字不差告诉你——如果你还信我。

我咬牙,拳头攥得指节发白。信?不信?两条路都像踩钢丝,下面是万丈深渊。可时间已不容我犹豫,头顶传来密集脚步——宪兵队正从A甲板包抄下来,皮靴敲铁板,像给死刑犯打鼓点。我深吸一口滚烫的空气,把钥匙抢过来,攥进自己手心:好,我信你最后一次——但日记到岸前,钥匙归我保管。她点头,没有争辩,只伸手替我理了理被蒸汽撕破的衣领,指尖冰凉。

我们背起昏迷的渔夫,沿蒸汽管爬向更高层。锅炉间通往救生平台的铁梯已被切断,只剩一条窄窄的维修栈道,脚下是四十米深的货舱黑洞,掉下去连骨头都找不到。我走在前,白小曼在后,渔夫的呼吸喷在我颈侧,像破旧风箱。每走一步,铁梯惨叫,仿佛随时会断裂。爬到一半,底下突然传来喊叫——日语、枪栓、犬吠,混成一股热浪扑上来。我低头,看见手电光柱像白蛇,沿梯子迅速攀近。宪兵发现了!

我猛拉白小曼,横向跃向侧壁电缆桥。三人重重摔进钢架,我左肩撞得脱臼,疼得眼前发黑,却咬牙把渔夫推向前方检修管道。电缆桥狭窄,仅容一人匍匐,我殿后,用断铁棍卡死入口,再扯断高压电缆,电火花四溅,暂时堵住追兵。白小曼喘得像风箱,却仍伸手替我接回脱臼的肩,一声,我差点咬碎后槽牙。她低声道:前面是货舱通风井,直通舰桥下方,能绕到3427号房窗外。我点头,心里却打鼓:舰桥下方等于钻进敌巢,一旦暴露,十死无生。可转念一想,燕子李三哪天不是十死无生?我咧嘴笑,血腥味溢满口腔:走,去掏狼窝!

通风井狭窄闷热,像一口铁皮棺材。我们匍匐前进,膝盖磨破,血与汗混成泥浆。井壁每隔十米有检修灯,一闪一闪,像给死人招魂。渔夫中途醒来,虚弱地咳嗽,却坚持把影印件塞进我怀里:正本……必须毁……不能落鬼子手……我点头,把他背得更紧。爬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出现竖井,顶端是铁栅栏,透过缝隙,可见走廊地毯与皮靴走来走去。我侧耳,听见日语对话:

3427号房已加派双岗,沈先生吩咐,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

我心里一沉:沈凤岗没死,还先一步守株待兔!白小曼却指了指竖井侧壁——那里有条更窄的支管,标着空调回风,仅容一人侧身。她耳语:支管尽头是房间天花板检修口,可从上方进入。我点头,把渔夫推给她,自己先钻。支管像铁皮喉咙,把我浑身骨头重新排序,呼吸喷在金属壁,回声震耳。爬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螺丝固定的格栅。我掏出铁丝,拧开螺母,轻轻托下格栅——

格栅下方,是一间奢华舱房:铜床、衣柜、写字台,还有一座嵌墙保险箱,门上清晰铸着3427。灯下,两名宪兵背对背站立,枪上膛,像两尊门神。我屏息,抬手示意后面暂停,侧耳倾听——走廊传来脚步,门被推开,一个穿白衬衣、吊带裤的男人踱进来,肩膀缠着渗血绷带,却掩不住脸上的阴鸷——沈凤岗!他手里提着只小巧铁箱,正是爆炸里那只!我心脏狂跳:原来保险箱里并不是日记,而是开保险箱的?真正的日记,在他手提箱里?沈凤岗把铁箱放桌上,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叠泛黄纸页,封面毛笔字:《双照楼日记·正本》!我眼底发热,却见他翻开首页,用钢笔在空白处写下:

昭和十四年四月,与燕三郎于大洋丸,终章。

燕三郎?我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那是我的化名的日式写法!他要把杀我、夺钥匙、夺日记的全过程,写进汪精卫的日记,制造中国飞贼盗稿、日本仗义追回的假象,替主子洗白!我怒火攻心,差点直接跳下去,却被白小曼死死拽住。她用手指在我掌心写:

上方通风口,有灭火喷头,可制雾。

我秒懂。拧开喷头总闸,嘶——高压水雾狂喷而出,瞬间弥漫房间。宪兵惊呼,沈凤岗怒骂,水雾里人影乱撞。我趁机跳下,一个翻滚,撬棍横扫,宪兵筋骨断裂,惨叫倒地。另一个刚抬枪,被白小曼从上方跃下,用缆绳勒住脖子,拖倒。沈凤岗拔枪,却被水雾迷眼,子弹打穿天花板。我扑向桌子,把日记正本抢进怀里,他却反手抓住我手腕,用日语低吼:

你死,日记才能活!

我冷笑:中国死的人够多了,不缺我一个!抬膝顶他伤口,他吃痛松手,我趁机把日记塞进防水油布,绑在背上。白小曼已打开保险箱,里面果然空空,只有一张纸条:

3427,人心即锁。

她苦笑:他早把日记带在身边,保险箱只是饵。

水雾渐散,门外脚步雷动,援兵将至。我拖起沈凤岗,用枪抵他太阳穴:让你的人退后,放我们上救生艇!他却狂笑,血顺着牙龈滴在白衬衣:船已进横须贺水雷区,没有日军信号,任何艇都是靶子!我心里一沉,却面不改色:那就一起死!拉着他往走廊退。宪兵们步步紧逼,却投鼠忌器。我们拐进救生平台,海风扑面,黑夜像口铁锅,把巨轮扣在中央。远处,灯塔光束扫过海面,照出密密麻麻的浮标——果然是水雷区!我心底发冷:这真是一条有来无回的死路?

沈凤岗趁我分神,猛地肘击我腹部,我疼得弯腰,他却反手夺枪,枪口调转——!枪响,我却没疼,抬头,只见他肩口再冒血花,是白小曼!她双手握枪,枪口冒烟,眼神冷得像冰。沈凤岗踉跄后退,撞断栏杆,半身悬空,却仍抓住我背包,狞笑:

一起下去!

我抡圆撬棍,砸他腕骨——手折,他惨叫松手,身体翻出栏杆,却死死抓住我裤脚,把我拖向深渊。我半边身子悬在黑夜,脚下是三十米黑浪,远处灯塔扫来,照出他狰狞的脸:

中国……赢不了……

我咬牙,用另一只脚猛踹他面门,血花四溅,他终于松手,像断线风筝,坠进漆黑海水,浪花一卷,没了影。

我爬回平台,气喘如牛。白小曼扶起我,把枪递给我:船已进港,日军舰队就在外锚地,再不走,真的走不了。我望向海面,一艘日军驱逐舰正朝大洋丸驶来,探照灯像雪亮长刀,一次次劈开黑夜。我心底却异常平静:日记已在我手,沈凤岗已死,钥匙完整,仿佛所有线头都已收拢,可又像有更巨大的网,正从水下升起。我们放下救生艇,用缆绳滑入黑夜,马达驶向公海。身后,大洋丸的轮廓在灯塔里渐渐缩小,像一场噩梦,终于被我甩在身后。

天快亮了,东方泛起蟹壳青。我把日记正本摊在膝上,纸页被海风吹得作响,像一群急于起飞的鸽。白小曼靠在艇舷,闭眼养神,脸色苍白却平静。我翻开日记最后一页,沈凤岗的血溅在上面,已凝成褐斑。却见他写了一半的句子:

昭和十四年四月,与燕三郎于大洋丸,终章——

后面,是他未写完的宣言。我掏出钢笔,在血斑上重重划下一横,写下:

终章,属于中国。

我合上日记,抬头望天——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像一把金色长剑,劈开黑夜,也劈开我胸口的阴霾。我深吸一口咸腥的海风,把日记高高举起,阳光透过纸背,照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卖国条款,像照出无数蛆虫。我咬牙:下一站,东京帝国酒店3427号房,把保险箱打开,把真相公布,让汪精卫身败名裂,让中国人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