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侠盗燕子李三的100个传奇故事 > 第1章 茶楼顶(腊月二十三)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1章 茶楼顶(腊月二十三)

天津卫晚上八点,最热闹的不是法租界舞厅,而是“三不管”那根歪脖子旗杆。杆顶常年挂一只破风筝,今儿却挂了个人——我,燕子李三。

风像剔骨刀,把棉袄割得七零八落。我单脚钩住杆尖,倒吊着看底下乌泱泱的人头。他们以为我要表演“空中取钱”,其实我只是在逃命:三条街外,直隶警察署的便衣刚把茶楼围成铁桶,子弹上膛的“咔啦”声比鼓点还脆。

“李三,下来领赏钱!”领头的宋队长挥着驳壳枪,嗓门破锣一样。我咧嘴,冲他吐出一枚铜板——那是我今晚在赌场顺的,正面刻着“袁大头”,反面刻着“倒霉”。

铜板落进他衣领,烫得他直跳脚。我趁机翻身,燕子掠水般滑下旗杆,踩着看客的瓜皮帽一路飞跑。身后枪响像年三十的鞭炮,子弹擦着耳根划火星。我蹿上茶楼瓦脊,瓦片“咔咔”裂成一条线,像给黑夜拉了一道口子。

茶楼顶层,风更硬。我却顾不得冷,掏出“千里望”——西洋小望远镜,镶银壳子,德国造,顺手牵羊来的好东西。镜头对准正南两里,一座新起的大土包,白日里看着像蒸熟的馒头,夜里却像伏地的老虎:冯国璋的陵。

冯大帅去年冬天死的,北洋政府砸下三十万现大洋,给他修了座“阴宅”。十二尊迫击炮围着宝顶,炮口朝外,活脱脱十二只看门狗。我盯的不是炮,是炮后面那道“月牙城”——工匠们叫“哑巴院”,里头埋着正主儿的棺材,嘴里含一只“八刀玉蝉”。

江湖传言:蝉腹空心,藏着一张“血墨图”,把北洋暗库、列强走私口、奉天兵工厂地道标得比戏台上的脸谱还清楚。谁拿到,谁就能在乱世里拉起一票人马,称王称霸。

我李三没称王的命,却有赌命的胆。济南府“燕子门”三十口兄弟被直军扣了,罪名是“飞贼”,其实就是“替罪羊”。三天内不拿赎金,全枪毙。我兜里只有三毛钱,赎金却要三万。于是我把命押在玉蝉上:盗蝉、换图、救人、全身而退。目标简单,路却难走,比在天桥走钢丝还难。

我把千里望揣回怀里,顺瓦缝溜进茶楼后窗。三楼“雅座”早变成“鬼市”——黑灯瞎火,只点一盏煤油灯,灯罩破了个洞,火苗一跳一跳,像吊死鬼吐舌头。桌边围了七八条黑影,有卖烟土的、卖军票的、卖消息的,还有卖“人命”的。

我贴着墙根往里摸,想听点冯陵的干货。刚蹲下,就听见破锣嗓子又响:“宋某出一百大洋,买燕子李三一条腿!”我探头,只见宋队长拎着枪站在楼梯口,枪管还冒青烟。原来这厮追得比兔子还快。

我心里骂娘,脚却不停,猫腰钻进帘子后。帘子那边是“评书台”,说书先生正拍惊堂木,今儿说的段子巧了——《燕子盗御马》。底下茶客齐声喝彩,彩声盖过枪声。我暗笑:先生啊先生,你嘴里的大英雄正被你老板买腿,真是滑稽。

我掀后台帘子,钻进“说书人”的备稿间。小方桌上摆着一把三弦、一碗凉茶,还有一张折成燕子状的纸条。我展开,上面两行小楷:

“子时,大帅陵,月牙城,工匠暗道。——老白”

老白是“三不管”包打听,专吃死人饭,消息比阎王小本本还准。我捏纸条,心里盘算:子时=十一点,距现在还有三时辰,够我踩点、备器、甩掉宋队长。可老白的消息从不白给,他要的“利市”一向刁钻。

我掏出铅笔,在纸条背面画了一只“蝉”,又画一柄“刀”,折回原样,压回茶碗下。意思是:事成,玉蝉分你一刀;事败,你替我收尸。刚压好,背后一凉——一把左轮顶住我腰眼。

“燕子李三?”声音软糯,却带着烤烟味。我慢慢回头,看见一张女人脸:丹凤眼、樱桃嘴,右眼角却有一道疤,像白瓷裂了纹。她穿男士长衫,领口别着一枚“冯”字徽章。我心里“咯噔”一下:冯家的人?

“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冯阿九。”她拇指扳开击锤,声音脆得像生花生,“听说你要盗我干爹的寒蝉?”我干笑:“误会,我只是来听说书。”

她抬手,枪管顺我脊梁往上爬,最后停在我后颈,冰凉冰凉的。“干爹生前最恨飞贼,尤其姓燕子的。”我眯眼,瞅准桌上三弦,弦线细却韧,能勒脖子也能做吊索。我手指刚动,她却先一步把三弦抱进怀里,指尖“铮”一声拨弦,弦音像鬼笑。

“给你两条路。”她伸两根手指,“一,跟我去警署,领赏钱,我留你全尸;二——”她故意拖长音,眼睛却看向窗外,“帮我拿玉蝉,我留你半条命。”我愣住:冯家人雇贼盗自家?阿九冷笑:“冯家内部比北洋军阀还乱,干爹的图,落到谁手里,谁就是下一任直隶王。”

我心里算盘噼啪响:跟她合作,等于与虎谋皮;不合作,现在就得吃枪子。我咧嘴,露出最无赖的笑:“我选三——先合作,再拆伙,各凭本事。”她盯我两秒,忽然收枪,抬手把三弦砸向煤油灯,“砰”火舌窜起半尺高,照得两人脸像涂了朱砂。

“走水啦——”外头茶客乱成一锅粥。阿九踹开后窗,冷风灌进来,火势借风,“噼里啪啦”爬上房梁。她冲我挑下巴:“跳吧,燕子。”我苦笑:这女人比我还疯。我纵身跃出窗,她在后头放枪,子弹不是打我,是打追兵——宋队长的手下刚冲上楼,就被她放翻两个。我暗骂:疯子,却疯得够味。

我们一前一后蹿上屋脊,瓦片结霜,滑得像涂油。身后火舌追,前面寒风堵。我使“燕子三抄水”,脚点飞檐,阿九竟不落半步,长衫下摆“猎猎”作响,像一面黑旗。宋队长在底下跳脚:“两个飞贼,一起拿下!”枪子“嗖嗖”往上钻,瓦片碎成渣。

我纵身一跃,跨过两丈宽街,落在对面“天宝银楼”的招牌上,铜字被我踩得“咣当”晃。阿九紧随,却故意慢半步,子弹擦过她袖口,撕开一道焦口。我伸手拉她,她借力跃上,与我并肩。这一刻,猫和鼠被迫同笼。

“路线?”她喘着气问。我朝正南努嘴:“先出城,再走水道,子时前摸到月牙城。”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块“铜符”,上面刻着“冯”字虎头。“守陵卫队认这个,能省子弹。”我挑眉:“条件?”她咧嘴,疤跟着扭曲:“玉蝉到手,一人一半。”我伸手与她击掌,掌心却暗藏“迷魂针”,只要她反悔,针尖一弹,就能让她睡三天。两人各怀鬼胎,却同时纵身,跳下银楼,钻进黑暗的巷子,像两把回鞘的刀——暂时收锋芒,等待下一次见血。

子时尚早,我们需地方落脚、备器。我带她钻进“三岔河口”一艘废弃花船,船身半沉,船舱却干,是“燕子门”旧日藏身处。点起小油灯,我翻出“百宝囊”:飞虎爪、钢丝锯、迷魂烟、水火囊、霹雳弹……阿九看得眼直,却故作不屑:“小偷小摸。”

我反唇相讥:“总比你给人看坟强。”她回手拔刀,我亮出迷魂针,两人对峙,灯芯“噼啪”爆花。最终同时收手——子时前内讧,等于自杀。她扔给我一瓶“洋酒”,我仰头灌,酒辣得像吞刀片,却暖到脚趾。我们背对背打盹,像两只刺猬,合则取暖,分则扎人。半梦半醒,我听见她喃喃:“干爹,别怪我……”我心里冷笑:冯国璋,你活着算计天下,死了还让人窝里反,真行。

更鼓“咚咚”敲三下,十一点。我睁眼,舱外飘雪,河面起雾,像老天爷给世界罩了层白纱。阿九已整装,长衫外套牛皮甲,腰间十二把飞刀寒光闪闪。我套上夜行衣,戴“燕子面具”——黑布绣银燕,只露眼睛。我们互看一眼,同时伸手:

“合作愉快——暂时。”

我推开舱门,雪扑进来,像撒纸钱。我们踏雪无声,朝“大帅陵”掠去。远处,十二尊迫击炮在雪雾中沉默,像十二只蹲伏的兽,等着撕碎夜行人。而我心里,既兴奋又发毛:这一去,是救人,也是跳坑;身边的女人,是帮手,也是索命鬼。燕子李三,今夜要么展翅,要么折翼——没有第三条路。

雪更大了,盖住我们脚印,也盖住即将被撕开的血口子。子时,月牙城,玉蝉,军火图,三十条人命,一场猫鼠合谋的大戏,正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