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刚触到符纹边缘，一股阴冷便顺着皮肤往上爬，像是地下有东西醒了。
李文立刻缩手，将背上的赤奴往身后一挡，另一只手迅速按在腰间木剑上。他没动，只是微微侧身，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华佗：“退后。”
老者反应不慢，拄着断木拐杖连退三步，踩上一块半埋土里的青石台。他低头盯着那块刻着螺旋纹的石板，眉头一拧：“快离远些，这是引瘴碑的激活前兆。”
话音未落，石板中央的凹槽忽然泛起幽绿光晕，像是一滴腐液滴进了死水。地面轻微震了一下，枯叶簌簌翻起，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裂缝。紧接着，黑影从缝里钻出——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毒蝎率先涌出，甲壳呈暗紫色，尾钩高翘，滴落的液体落在落叶上，发出“嗤”的轻响，腾起一缕白烟。随后是蜘蛛，通体漆黑，八足细长如针，在地上爬行时几乎无声，却迅速围成半圆，封住去路。
“地脉蛊潮。”华佗声音压低，“它们靠碑下灵血供养，一旦被惊动，会追杀入侵者直到筋疲力尽。”
李文没答话，闭眼一瞬，掌心微热。气运之力缓缓流转，他不再犹豫，直接催动天赋。
茶树精灵率先浮现，轻盈落地，叶片般的双手交叠于胸前，随即张开。一股清冽气息自她周身扩散，空气中浮尘仿佛被无形之手拂去，那些靠近的毒蛛动作明显迟缓，腿脚抽搐起来。
但这还不够。
李文咬牙，继续调动体内残存的气运。藤蔓精灵自他脚边破土而出，根须如蛇般钻入地底，瞬间与地下网络连接。下一刻，数条粗壮藤条从蝎群中猛然穿出，缠住七八只毒蝎，狠狠甩向岩壁，甲壳碎裂声接连响起。
“薄荷精灵！”李文低喝。
一道淡绿色光影闪过，新的精灵现身，身形娇小，头戴叶冠，呼吸间散发出辛辣清凉的气息。她跃至半空，双臂展开，浓郁的薄荷味如浪潮般席卷四周。毒蛛最怕此味，纷纷掉头往地缝钻，有的甚至自相撕咬，混乱不堪。
三精灵协同作战，局面短暂稳住。
可就在这时，地面震动加剧，裂缝扩大，更多毒虫爬出。蝎群数量不减反增，甚至有几只体型近乎常人手掌大小，背上浮现出诡异红纹，显然是被祭炼过的毒蛊。
“普通的驱赶撑不了多久。”华佗紧握拐杖，目光扫过四周，“这些是五毒教培育的战蛊，不怕气味干扰，只会越杀越狂。”
李文额角渗汗，气运之力消耗极快。他知道不能再拖，必须撕开一条通道。
“茶树精灵，集中清气于前方十步！”他下令。
茶树精灵点头，双手合拢，一团凝实的青光在掌心成型，随后猛然释放。清气如风卷残云，所过之处，毒蛛僵直倒地，部分毒蝎也停止了移动。
“藤蔓，搭桥！”
藤蔓精灵立刻响应，两条主藤破土而出，交叉缠绕，形成一道低矮拱桥，正好跨过最密集的一段虫群区域。李文毫不犹豫，背着赤奴一步踏上。
脚下藤蔓剧烈晃动，一只巨蝎跃起扑来，尾钩直刺后心。千钧一发之际，薄荷精灵俯冲而下，一口辛辣气息喷在蝎目之上。那虫顿时失准，钩子擦着李文肩头划过，带起一道血痕。
他没停，借势跃下藤桥，稳稳落地。
“走！”他朝华佗喊。
老者拄杖疾行，勉强跟上。三人一精刚冲出包围圈，身后虫群已重新聚拢，正欲追击，茶树精灵突然转身，双手拍地。一层透明气膜自她掌心蔓延，覆盖整片战场边缘，如同无形墙垣。毒虫撞上即被弹开，一时无法逾越。
“这层屏障撑不了太久。”她飘回李文肩头，声音虚弱。
“够了。”李文喘了口气，回头看了眼仍在翻滚的虫海，又摸了摸背上赤奴的鼻息——还算平稳。
华佗靠在一根枯竹旁，脸色发白：“再往前就是枯竹林深处，离瘴渊入口不远了。只要穿过这片林子，就能看到谷口。”
李文点头，环顾四周。枯竹扭曲如鬼爪，枝干交错遮天蔽日，地面落叶厚积，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这样的地形不适合大规模虫群推进，反而利于隐蔽前行。
“我们换路线。”他说，“不再走直线，贴着北坡绕过去。”
华佗同意：“也好，那边有一处断崖，下面是旧采药人的栈道残迹，虽然年久失修，但还能通行。”
两人调整方向，李文依旧背负赤奴，脚步沉稳。茶树精灵悬浮前方引路，藤蔓精灵则潜入地下探查松软土层，避免再次触发机关。薄荷精灵留在后方警戒，随时准备应对追兵。
行约半里，虫鸣渐稀，空气却越发滞重，带着一丝腥甜。
“不对。”华佗突然停下，“这味道……不是自然腐味。”
李文也察觉到了。他蹲下身，拨开落叶，发现泥土颜色发暗，隐约泛着油光。伸手一碰，指尖黏腻，还带着温热。
“血泥。”他收回手，“有人不久前在这里埋过尸体。”
华佗蹲下细看，用拐杖挑起一块残布，上面绣着半片蛇形图腾：“五毒教的人。他们用活人祭阵，把尸体埋进地脉，用来滋养毒虫。”
李文眼神一冷。这种手段不仅残忍，而且说明对方早已在此设防，绝非临时布置。
“前面可能还有陷阱。”他说，“所有人提高警惕。”
队伍放慢速度，步步为营。又走了百余步，前方竹林豁然开朗，露出一道狭窄山谷裂口，紫雾缭绕，隐隐可见岩壁上刻着古怪符文。
“那就是瘴渊入口。”华佗指向裂谷，“七星莲就在谷底湿岩区生长，但我们得先过这最后一段。”
李文眯眼望去。通往裂口的小径只有丈余宽，两侧是陡坡，坡上立着三块相同的引瘴碑，呈三角分布。
“三碑联动。”华佗低声，“一旦踏入中间路径，三座碑同时激活，地脉蛊潮会从三个方向合围。”
李文沉默片刻，脑中飞速推演。硬闯必陷重围，绕行则耗时太长，耽误采药时辰。唯一的办法——
“多精灵压制，一次性突破。”
他闭眼调息，再度凝聚气运之力。这一次，他不再逐个召唤，而是尝试同步操控三精灵。
茶树精灵负责正面净化毒雾，藤蔓精灵在两侧坡地布下根网，提前封锁地下通道，薄荷精灵则飞至高空，向下喷洒浓烈气息，扰乱毒虫感知。
准备就绪后，李文低声道：“三息后行动。一……二……”
话未说完，左侧山坡突然塌陷，一大片泥土轰然滑落，数十只毒蜈钻出，身体泛着金属光泽，口器张开时滴落绿液。
“来不及了！”华佗急喊。
李文睁眼，果断下令：“全速前进！”
他背着赤奴猛冲而出，三精灵同时发力。清气铺路，藤蔓架桥，辛辣气息掩护后方。队伍如箭射出，在蜈蚣群合围之前，冲上了通往裂口的窄道。
一只巨蜈腾空跃起，直扑李文后颈。
他猛然侧身，木剑横挡，剑身虽无刃，却将蜈蚣撞偏。那虫摔落在地，翻滚两圈又要起身，却被藤蔓精灵一根根须死死缠住，拖入地下。
终于，四人踏过最后一段石阶，站定于裂口边缘。
眼前，是深不见底的幽谷，紫雾翻涌，寒意扑面。
华佗扶着石壁喘息：“总算……进来了。”
李文放下赤奴，回头望了一眼来路。虫群被屏障阻隔，暂时未能追出。
他抬手抹去脸上血污，看向谷底：“现在，找药。”
就在这时，薄荷精灵突然从空中坠下，跌落在他脚边，叶片黯淡，气息微弱。
李文弯腰将她扶起。
她颤抖着指向谷底某处，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