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麦苗的根须已穿透罗盘底座，与地脉相连。云姬指尖轻点罗盘边缘，金色经线自麦根延伸而出，在空中交织成网，与李文手中的玉琮遥相呼应。投影中的贵霜王城轮廓逐渐清晰，宫阙、城墙、兵营一一浮现，连城西粮仓的瓦片走向都纤毫毕现。
“地脉共鸣稳定在八成二。”她低声说，“但空间层有扰动，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李文没答话，只是将玉琮缓缓压向罗盘中心。日曜神树的光纹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至指尖，随即注入玉琮。投影骤然一震，王城东侧的军械库位置亮起红光，紧接着，三处隐蔽的地下通道在图中标出。
赤奴掀开帐帘进来，靴底带进几粒沙石。他站在沙盘边，指节敲了敲流沙河渡口的位置：“贵霜先锋已扎营，攻城弩架了一半。他们明天就能推进到玉门外围。”
“不是明天。”李文抬起眼，“是后天清晨。他们要等沙暴过境才敢动。”
于吉坐在角落，手中铜钱轻轻一弹，落地时排成一线。“风向偏南，沙暴会提前三个时辰。”
云姬眉头一蹙：“那我们的窗口只剩半刻钟，不能再拖。”
李文点头，转身走向帐角的铁箱。箱盖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三十六枚发光麦种，每一粒都泛着微弱金光，像是封存了整片夜田的呼吸。他伸手取了一枚，指尖划过掌心，血珠滴落其上。麦种微微一颤，迅速膨胀，抽出嫩芽，转眼间长成一朵赤红麦花，花瓣边缘流转着星图般的纹路。
他将麦花放入罗盘边缘的凹槽。其余三十五枚种子同时发芽，麦苗破土而出，根系自动缠绕罗盘支架，形成一圈金色光环。
“通道能撑多久？”他问。
“半刻钟。”云姬闭眼感应，“再长，麦根会断裂。”
“够了。”李文走到沙盘前，指尖划过王城西侧，“雪豹骑兵在卯时初刻点燃粮仓，制造混乱。贵霜守军必调兵西援。”
赤奴咧嘴一笑：“等他们跑过去，我们已经在东门了。”
“不只是东门。”李文将玉琮一转，投影中的东侧兵营突然放大，“三百架磁暴战车集中在此，是他们的核心战力。炸掉这里，贵霜短期内再无反扑之力。”
于吉忽然开口：“你打算亲自带队？”
“我开路。”李文说，“战车电磁场能压制空间乱流，正好用上。”
赤奴脸色一沉：“太险。那边没有接应，一旦通道断，你就是孤军。”
“所以通道不能断。”李文看向云姬，“你留在这里，用麦根维系锚点。只要根不断，我们就能回来。”
云姬没说话，只是将九朵麦花悬浮在身前，双手结印，能量缓缓注入空间罗盘。
帐外风势渐强，沙粒拍打帐布的声音越来越密。三名工匠抬着改造后的投石机进入，机臂末端镶嵌的日曜神树光晶在昏暗帐内发出稳定光芒。为首的工匠抹了把汗：“主公，光晶充能完成，可连发三轮。”
“好。”李文点头，“等信号，先炸军械库，再覆盖兵营。”
寅时三刻，狂风已卷起沙幕。云姬悬浮半空，九朵麦花环绕周身，罗盘投影稳定如初。李文站到通道开启点，手中握着一辆磁暴战车的控制杆。战车通体漆黑，车头镶嵌着从贵霜战车残骸中拆下的核心舱，此刻正微微发烫。
“准备。”他说。
云姬双手猛然下压，罗盘爆发出刺目金光。空间被撕开一道裂缝，边缘扭曲，紫色乱流在其中翻滚。裂缝对面，风沙漫天，贵霜王城的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
“左移三十步！”云姬声音穿透乱流。
李文一脚踩下油门，磁暴战车率先冲入。车身刚进入裂缝，四周空间猛然收缩，三道紫色漩涡凭空出现，如同巨口般向战车吞噬而来。战车电磁场瞬间激活，电弧四溅，将最近的漩涡击碎。其余两道被麦花光球形成的护盾挡下，护盾表面泛起涟漪，但未破裂。
视野一清，贵霜王城的青铜城门已在百米之外。李文迅速调转方向，避开主道，直扑东侧兵营。后视镜中，赤奴率领的雪豹骑兵正陆续穿过裂缝，雪白身影在风沙中疾驰如电。
“通道稳定。”云姬的声音通过玉琮传来，“但沙暴正在撕扯空间层，最多维持半刻钟。”
“收到。”李文按下通讯钮，“光晶投石机，目标东侧兵营，齐射。”
远方玉门关，三十六台改造投石机同时启动。光晶弹头划破长空，拖着金色尾迹，精准落入兵营范围。爆炸接连响起，火光冲天，三百架磁暴战车在瞬间被掀翻、焚毁。
城内警钟大作。
李文驾驶战车冲过街巷，车体碾过几名守军，直逼军械库。他取出一枚火油弹，设定定时，扔进库门。三十秒后，第二次爆炸将整座军械库吞没。
“东侧已清。”赤奴的声音传来，“雪豹队控制东西主道。”
“撤。”李文调转车头，朝裂缝方向疾驰。
风沙中，裂缝开始收缩。云姬悬浮在军帐内，额角青筋跳动，九朵麦花已有三朵熄灭。她将最后一道能量注入罗盘，裂缝边缘的麦根猛然延伸，扎入虚空，强行撑开通道。
李文的战车冲入最后一刻，车身擦过裂缝边缘，装甲被空间乱流削去一角。他稳住方向，战车落地，停在军帐外十步。
赤奴紧随其后，最后一名骑兵穿过瞬间，裂缝彻底闭合，麦花全部熄灭，罗盘表面裂开一道细纹。
云姬落下，单膝跪地，呼吸急促。李文走过去，将最后一枚未催化的麦种放入她手中。
“根还在。”他说。
云姬低头看去，麦种表面仍有微光闪烁，根系虽断，但并未枯死。
李文转身望向玉门方向。风沙渐歇，天边泛起血色。日曜神树静静矗立，树干上的纹路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他抬起左手，玉玺碎片在皮下微微跳动。树影投在沙地上，枝杈的走向，竟与贵霜王城的地脉分布完全重合。
战车中控台的红色按钮突然亮起，提示信号未关闭。李文伸手去按，却发现按钮下方多出一道刻痕，像是被人用利器划过。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刻痕。
那是三个字的起笔——“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