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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军战俘营的恶臭能把人活活熏醒。林凡躺在潮湿得能拧出水的草垫上,左胸和胳膊的伤口像是有无数烧红的针在扎,每一次呼吸都扯着五脏六腑疼。

棚顶漏下的那点惨白光线,照见空气里飞舞的尘糜和啃食秽物的蝇虫。

韩德胜就瘫在旁边,断腿肿得发亮,脓血把裹着的破布浸得硬邦邦,进气多出气少。

“老韩…撑住…”林凡的声音嘶哑得自己都听不清。

韩德胜眼皮动了动,没睁开,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支…支队长…子弹…省着点…留给…留给…”

话没说完,又昏死过去。林凡心里跟刀绞似的。

黑石峒峒没了,几百号弟兄生死不明,就剩他俩在这活地狱里烂掉。

前天被拖出去审讯的那个俘虏,回来时已经不成人形,半夜就断了气,像条死狗一样被缅军士兵拖走了。

下一个,不知道轮到谁。

晌午,那个永远阴沉着脸的缅军少校又带着翻译来了。

这次他没问话,只是用皮靴尖踢了踢林凡受伤的胳膊,剧痛让林凡瞬间蜷缩起来,冷汗直流。

“看来…真不是林凡。”

少校冷笑着对翻译说,“勃固将军的情报没错,林凡左胸中弹,必死无疑。这废物,没用了。”

翻译弯腰赔笑:“是是是,梭温师长说了,这些硬骨头撬不开嘴,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过几天…”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少校嫌恶地扫了一眼棚子里奄奄一息的俘虏们,转身走了。

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紧了每个人的心脏。

林凡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指甲抠进泥地里。

死?他不怕。

可他不能这么窝囊地死,更不能让黑石峒峒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

夜里,下起了冷雨,棚子里漏得跟水帘洞似的。俘虏们挤在一起,靠那点体温硬扛。

林凡冻得牙齿打颤,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悄悄塞了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到他手心里。

是那个总低着头、默默打扫营地的老缅军杂役!老杂役动作快得像幻觉,眨眼的工夫就混进了雨幕里,不见了踪影。

林凡的心猛地一跳,用身体挡住旁边人的视线,艰难地摊开手掌。

是半片刮胡刀片!边缘磨得极其锋利,在黑暗里泛着微光。刀片用一小块油纸包着,纸上似乎还用炭笔写了几个极小的字,看不清。

是希望?还是催命符?谁送来的?北边?美国人?或者是…王雷他们逃出去了,设法联系的内应?

林凡来不及细想,把刀片紧紧攥住,藏进伤口绷带最里层。

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掌心,疼痛却让他清醒了不少。

第二天,雨停了,战俘营却更冷了。

缅军士兵的巡逻明显加强了,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翻译官突然带着几个兵进来,挨个踢打俘虏,逼问谁知道“黑石峒峒的密道”或者“北边联络点”。没人吭声。

翻译官恼羞成怒,指着一个伤势较轻的俘虏:“把他拖出去!梭温师长要亲自审!”

那个俘虏被拖走时的惨叫声,久久回荡在营地上空。

林凡和韩德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敌人这么急着找密道和联络点,说明王雷他们可能真逃出去了,而且还在活动!缅军急了!

这天傍晚,放饭的时候,老杂役又出现了。

他推着馊水桶,经过林凡身边时,脚下一滑,半桶泔水差点泼到林凡身上。

看守的缅军士兵骂骂咧咧地踢了他几脚。老杂役唯唯诺诺地收拾,混乱中,林凡感觉他又飞快地往自己脚边的草垫下塞了点什么。

等老杂役和士兵都离开,林凡艰难地挪动身体,摸到了草垫下的东西——一小撮用树叶包着的、辛辣刺鼻的褐色粉末。

不是吃的,闻着像某种强烈的兴奋剂或者…毒药?

林凡的心跳得更快了。这老杂役,是在帮他?还是被人利用,来送他上路的?

深夜,林凡借着棚顶破洞透下的微弱月光,勉强看清了油纸上的字,是用血写的,极其潦草:“三日后,河上游,有船。机会一次。”

落款是一个模糊的印记,看不清楚,但隐约像个飞鸟的形状。

林凡的心脏狂跳起来!机会!逃出去的机会!

可这消息是真是假?如果是陷阱,他们就是自投罗网,死得更快。

如果是真的,这老杂役是谁的人?凭什么冒死帮他们?

他看了一眼旁边昏睡的韩德胜,又摸了摸自己胸口那依旧致命的伤。

留在这里是等死,搏一把,或许还有生机。

“老韩…”林凡压低声音,轻轻推了推韩德胜。

韩德胜迷迷糊糊睁开眼。

林凡把刀片和粉末的事情极低声音告诉了他,没提纸条的具体内容,只说了可能有逃跑的机会。

韩德胜的眼睛在黑暗里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支队长…我这腿…废了…会拖累你…你…你自己走!”

“放屁!”林凡低吼,伤口疼得他吸了口冷气,“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黑石峒峒…不能就这么绝了种!”

他把那份辛辣的粉末分成两小份,塞给韩德胜一份:“藏好…关键时刻…能提口气。”

韩德胜攥紧了那点粉末,浑浊的眼里有了点泪光,重重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林凡像一头蛰伏的伤狼,表面上一动不动,暗地里观察着战俘营的每一个细节:守卫换岗的时间、巡逻队的路线、栅栏的薄弱处、通往河边可能的路径。

他在心里一遍遍推演着逃跑的计划,每一个环节都充满未知和危险。

第三天黄昏,约定的日子到了。林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悄悄把刀片摸出来,藏在指缝里。韩德胜也强打着精神,靠坐在墙边。

夜幕缓缓降临,战俘营死一般寂静,只有风吹过铁丝网的呜咽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河上游方向没有任何动静。

希望,像棚顶那点微光,渐渐熄灭。

就在林凡几乎绝望的时候,营地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狗吠声和混乱的枪响!方向正是河上游!

“敌袭!敌袭!”

缅军哨兵凄厉地叫喊起来,营地瞬间炸了锅!

探照灯全部亮起,胡乱扫射,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奔跑,军官的呵斥声、枪栓拉动声乱成一团。

机会!

林凡和韩德胜对视一眼,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就是现在!

林凡用刀片飞快地割断脚上早已磨损坏的草绳,挣扎着扶起韩德胜。

其他俘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有的茫然无措,有的眼中燃起求生的火焰。

“想活的…跟紧我!”

林凡用尽力气低吼一声,搀着韩德胜,趁着混乱和黑暗,踉跄着扑向早已看好的、栅栏一处被雨水腐蚀得比较严重的地方!

身后,枪声、爆炸声、呐喊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就追在屁股后面。

林凡不知道河上游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艘“船”会不会出现。

他只知道,必须冲出去,冲进那片代表自由的黑暗里。

铁丝网刮破了衣服和皮肉,鲜血淋漓。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这两个伤痕累累的躯体,向着未知的命运,亡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