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中，灯火如豆。
于轩（姬轩）屏住呼吸，如同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张从“老黑”空间中取出的碎纸片，在干净的桌面上一点点拼凑起来。
宫廷御用的“澄心堂”笺，质地柔韧，即便被暴力撕扯，边缘参差不齐，依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朱红的墨迹，娟秀中透着一股仓促与决绝，如同凝固的血珠，散落在破碎的雪地上。
他的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与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每一个被拼凑起来的字眼，都像是一把钥匙，正在打开一扇尘封了十八年、充满了血腥与背叛的真相之门。
“……踪迹……已现……”
“……姬轩……未死……”
“……务必……处理干净……”
“……不得有误……灭口……”
“……王爷……严令……”
“……借……百晓楼……查……”
落款处的大部分已被撕去，只残留了半个模糊的、带着婉转笔锋的字形，隐约能看出是某个字的下半部分，旁边还有一个同样残缺的、类似花押的印记。
尽管内容依旧残缺，但那些关键词，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姬轩未死！处理干净！灭口！王爷严令！百晓楼！
这封碎信，分明就是一封关于追杀皇子姬轩（也就是他自己）的指令信！来自“王爷”（其身份呼之欲出），而收信人……虽然落款残缺，但这浸透了纸张每一寸纤维的、浓郁到化不开的“雪中春信”的幽香，以及信中提及“借百晓楼之势”（这或许解释了为何苏妙音会主动找上他），几乎已经将矛头死死地锁定在了柳如烟的身上！
一股冰寒刺骨、却又夹杂着炽热复仇火焰的战栗，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于轩的拳头死死握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的刺痛感才让他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当场咆哮出来。
他仿佛看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悬崖边，那个他曾经无比信任、甚至倾慕的温柔女子，如何一边流着那虚伪的眼泪，一边用最甜美的声音说着最恶毒的话语，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下万丈深渊！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与眼前这冰冷的字句相互印证，将那份刻骨铭心的恨意渲染得愈发清晰、愈发浓烈。
“柳如烟……姬无夜……”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果然是你们！果然是你们！”
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着呼吸，将拼凑好的碎信样式，用早已准备好的素纸和炭笔，一丝不差地临摹下来。每一个字的间架结构，每一处撕扯的裂痕，甚至那残破的花押印记，都力求还原。然后，他才将那些承载着血海深仇的原始碎纸片，郑重其事地重新收回“老黑”空间最深处，如同收藏起最锋利的复仇之刃。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带着灼人的温度，仿佛能将空气点燃。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低语着，眼中闪烁着骇人而明亮的光芒，“不，不是不费工夫，这是老子冒着风险，一块破布一片碎纸‘捡’回来的！”
这些碎片，这冰冷的字句，这无法仿制的独特香气，构成了一条几乎完美的证据链，将柳如烟与当年的谋杀阴谋，紧密地、血腥地捆绑在了一起！
他知道，仅凭这几张碎信，还不足以在朝堂之上彻底扳倒根深蒂固的摄政王和深受宠信的贵妃。它们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门，门后还有更多的黑暗与证据，等待着他去发掘。
但这是一个无比重要的开始！是复仇之路上的第一块，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块基石！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深秋冰冷的夜风吹拂他滚烫的脸颊和翻涌的思绪。望着皇宫方向那一片沉沉的黑暗，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和锐利。
“等着吧，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