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站在校门口，阳光刺得他眼睛发胀。琴雯上车前那句“我从不吃回头草”还在耳边回荡，像刀子一样刮着耳膜。他没动，直到迈巴赫驶出校门拐弯消失，围观的人散了，议论声远了，他才猛地转身，大步往外走。
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冲出了校园。路上谁打招呼他都没理，手机在裤兜里震个不停，他也没掏。脑子里全是她站在车边的样子——不慌不忙，眼神清亮，语气平稳却字字扎心。律政终于发现，琴雯真的对他没有一丝感情了。
他推开家门时，母亲正从厨房出来，围裙还没解，脸上带着笑：“回来啦？怎么样，见着琴雯了吗？谈得还好吧？”
律政低着头，径直往自己房间走。
“哎！”父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沉稳有力，“站住。”
他停下，背对着父母，手搭在房门把手上。
“问你话呢。”父亲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到底怎么回事？她答应复合没有？”
律政抬眼，声音哑：“没有。”
“为什么？”母亲急了，几步上前，“你说清楚啊！是不是你态度不好？你是不是又摆那副冷脸？人家现在有钱有背景，你怎么就不能放下面子……”
“放下面子？”律政冷笑一声，打断她，“你们知道她在学校门口坐的是什么车吗？迈巴赫。司机穿制服等她，今天她刚签字投资一个多亿的项目。她当着全校人的面告诉我，我们不可能了。”
屋里一下子静了。
母亲嘴唇动了动：“一个多亿……是投给谁的？”
“风力发电。”律政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声音低下去，“周伯涛牵头的新能源项目。”
父亲脸色变了：“周伯涛？那个连续三年获得科技发明专利奖的老狐狸？他会让她参与项目投资？”
“因为她不单单有钱，还是董氏集团唯一继承人，”律政抬头，眼神空洞，“周伯涛老师和她合作，可以获得更多便利。”
母亲突然抓住沙发扶手：“等等……董氏集团那边，法务吃饭时说漏嘴的话是真的？她真是董家唯一继承人？”
律政点头：“董文被判六年，名誉赔偿三百万。开庭那天录像我看了，从录像中，看见琴雯坐在原告席后方。我还奇怪，不是昨天听到董氏法务说漏嘴了，我才反应过来。”
“天啊……”母亲一屁股跌坐进沙发，手捂住嘴，“我们……我们错过了什么？”
父亲站在原地没动，手指掐着眉心，声音压得很低：“早知道她是董家女儿，当初怎么会让你们分手？”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律政猛地抬头，“当初是谁非逼我分手的？说我不能娶一个穷丫头，会影响家族？说我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现在知道后悔了？”
“我也不知道呀！”父亲吼了一声，随即意识到失态，喘了口气，“我是恨我自己！我怎么就没看出这丫头的背景这么深？她有董氏继承权，背后有整个集团撑腰，有资源，还有能力！这种女人，要是能娶进门，对律家可以带来很多帮助呀！”
母亲开始抽泣：“她要是成了咱儿媳妇，咱们家还愁什么？律所扩张需要资金？她一句话的事。你想进市人大？她一个电话就能打通关系。她连周伯涛都敢直接合作，说明人脉深不可测……我们怎么就……怎么就……”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一边抹一边捶自己的腿：“我真是瞎了眼啊！当初嫌她穿得寒酸，背个破帆布包，我还跟亲戚说‘我儿子眼光高，看不上那种女孩’……现在人家开着豪车来上学，投资上亿，圈子里那些富太太，对我冷嘲热讽，说我瞎了眼，不识真凤凰！”
律政靠在门边，听着母亲哭喊，胸口闷得喘不过气。他想起大学时第一次注意琴雯，是在学校小商店，怯怯地看着我，手机没电，让我帮她买单。马尾辫松了也不整理，眼镜镜框大了滑到鼻尖还舍不得换掉。那时候她一个月生活费听说才八百，为了省饭钱经常只吃馒头配咸菜。
后来她追着他跑，生日会送豪车。他收下了。他把琴雯的付出当做理所应当，是底层对精英的仰望。
可现在，仰望的人换成了他们。
“你们只知道钱。”律政声音很轻，“你们根本不了解她。她以前对我有多好，你们不知道。她可以为了我熬夜抄笔记，可以帮我整理案件材料到凌晨两点。她的眼里曾经只有我。可你们让我彻底失去了她。”
“你自己没用，追不回琴雯，还怪我们。”父亲厉声道。
律政闭上眼。
手机还在震。
他终于拿出来看了一眼。
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朋友和同学发来的消息。
“兄弟，你被琴雯当众怼了？”
“听说她要搞新能源，拉了一个多亿进场？”
“你和她不是谈过男女朋友吗？赶紧抱大腿啊！”
他一条都没回。
“妈。”他忽然开口，“别哭了。”
母亲抬起泪眼。
“她不会回头了。”他说，“我那时候分手，伤害到她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说完，他站起来，拉开房门走进去，用力摔上。
“砰”的一声，整个屋子都跟着抖了一下。
客厅里，母亲还在抽泣，父亲坐在沙发上，手指紧紧扣着茶几边缘，指节泛白。电视开着，新闻正在播报蓉城新能源产业落地的消息，画面一闪而过，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周老师和琴雯站在发布会现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头发扎成马尾，佩戴隐形眼镜，正接过一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