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曼站在两米外，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手指还悬在通话记录上。琴雯没说话，只是把目光从招募书移开，抬手点开了拨号界面。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
“你好，你是校园外卖项目融资联系人吗？”琴雯声音平稳，“我看到公告栏的信息，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对方是个男声，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现在不方便细说，如果你真有兴趣，下午三点来孵化园b区307会议室，我们团队要开会评估意向投资人。”
“好，我一定到。”她挂了电话，抬头看向赵小曼，“我想试试看。”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落在水泥地上，清脆利落。
赵小曼没追上来，也没再开口。
创业孵化园在图书馆后侧一栋灰白色小楼里，三层高，外墙爬着常青藤。琴雯提前十分钟到了，站在307门口等。走廊尽头有饮水机，水桶空了一半，旁边堆着几箱未拆封的打印纸。几个学生模样的人陆续进出会议室，穿着格子衫或连帽卫衣，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和草图纸。
三点整，门开了。
一个穿黑色t恤的男生走出来，短发微卷，手腕上戴着智能手表，眼神扫过琴雯时顿了一下。“你是刚打电话那个？”
“对，我叫琴雯，经济系大二。”
他点头，侧身让她进屋。“我是张磊，项目负责人。先说清楚，我们现在不接受随便看看的人，也不需要短期投机的资金。”
会议室不大，椭圆桌边坐着五个人，正低头翻资料。墙上投影显示着一份ppt，标题是《校内即时配送系统可行性分析》。空气里飘着咖啡和泡面混合的味道。
琴雯坐下，从包里拿出一叠A4纸。
“我不是来凑热闹的。”她把材料推到桌子中央，“这是我过去七天记录的数据：食堂晚高峰排队平均耗时28分钟，北区宿舍外卖送达延迟率高达41%，凌晨一点到三点订单量占全天17%，但无人接单。”
屋里安静了几秒。
张磊翻开第一页，眉头微动。“你哪来的这些数据？”
“我在食堂值勤的同学帮忙拍的客流视频，外卖平台公开时段数据做了折算，还有我自己蹲点统计的夜间订单发放规律。”她指着其中一张图表，“你们小程序设计得很清晰，但运力分配集中在白天，晚上只开放30%骑手名额。而实际需求是倒置的——越晚越忙。”
有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琴雯继续说：“另外，你们目前采用‘自由抢单’模式，导致热门楼栋挤成一团，偏远区域半小时没人接。我建议改成‘错峰派单+宿舍代理制’——每个楼栋设一名固定代理，负责收货分拣，系统按距离和负载自动派单，避免资源浪费。”
张磊盯着那张手绘的配送流程图看了很久。
“想法不错。”他语气松了些，“可这还是理论。你说你要投资，那你拿得出钱吗？还是哪个富二代替你出？”
琴雯没反驳。
她掏出手机，解锁银行App，调出账户余额页面，轻轻放在桌上。
屏幕朝上，数字被手指挡住一部分，但千万级的位数清晰可见。
张磊盯着看了三秒，伸手把手机转正，又迅速推回给她。
“你疯了？这种信息怎么能随便亮？”
“我的钱，是我一分一分攒出来的。”琴雯收回手机，语气没变，“我不靠任何人。我可以不出资金管理权，也不参与日常运营决策。但如果三个月内项目没有明显进展，我自会退出。”
屋里没人说话。
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低声问：“你怎么保证不会中途撤资？”
“合同约束。”琴雯看着她，“而且，如果我对项目没信心，根本不会坐在这里。你们缺启动资金，我也需要一个能落地的实践机会。这不是施舍，是合作。”
张磊靠回椅背，手指敲了敲桌面。
“你知道我们之前见过多少‘投资人’吗？大一新生说要投十万创业基金，研究生导师带家属来谈股权分配，还有人以为这是学校给的补贴项目。”他直视琴雯，“但我们不是做慈善。一旦开始，就要对整个团队负责。”
“我知道。”琴雯点头，“所以我今天只提建议，不谈出资比例，也不要求职位。我想参加下周的筹备会，听听你们的具体规划，再决定是否正式加入。”
张磊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行。我们可以先走流程，你来参加下周二的团队会议。”
他站起身，伸出手。
琴雯也站起来，握住他的手。
掌心干燥，有力。
会议结束，其他人陆续离开。张磊收拾电脑时随口问：“你以前做过类似的事？”
“没有。”她说，“这是第一次。”
“那你怎么想到这些？”
“因为我也经常饿着等外卖。”她笑了笑，“半夜赶论文的时候，最怕下单半小时没人接。”
张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琴雯走出会议室，阳光斜照在走廊玻璃幕墙上，反射出一片白亮。她站在休息区长椅旁。
**第一次，为自己而战。**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银行通知。
她没看，合上本子，坐下来等下一组项目更新。
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有人抱着一摞文件匆匆走过。电梯门开，两个男生讨论着服务器成本。远处会议室又响起投影仪启动的声音。
琴雯把包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帆布包边缘的磨损处。
这时，手机再次震动。
她低头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