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人声嘈杂，琴雯端着餐盘往前走，刚听见一句“装什么清高”，声音尖利，像是特意往她耳朵里钻。
她脚步没停，手指在餐盘边缘收紧了一下，又松开。那句话像根细针，扎进皮肤底下，不疼，但刺得心口一紧。
她想起昨晚律政说的那句话——“等到哪天你站得比她高，她的话连风都吹不动。”她在心里默念三遍，呼吸慢下来，胸口起伏平缓。
打饭窗口前，阿姨抬头问：“今天还是老样子？”
“嗯，一碗豆浆，两个包子，加个卤蛋。”她说，声音平稳，像在报备天气。
刷卡时机器发出清脆的“滴”声，金额显示8元。她把卡收进包里，转身走向靠窗的位置。秦治就坐在斜对面那一桌，身边围着几个体育系的男生，正低头说话，眼角余光却一直扫过来。
琴雯坐下，掀开豆浆盖子，热气往上冒。她低头咬了一口包子，面皮松软，馅儿有点凉了。她慢慢嚼，咽下去，还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给包子打分。
“哎哟！”秦治突然提高嗓门，“这不是我们蓉大头号舔狗吗？昨天送完胸针今天又来蹭饭？律政给你报销饭卡了吗？”
周围几桌人立刻安静了一瞬，有人转头，有人低头偷笑，还有人举起手机悄悄对准这边。
琴雯左手轻轻掐了一下掌心，痛感清晰，脑子更清醒了。她没抬头，也没放慢咀嚼速度，反而把豆浆杯端起来喝了一口，温热顺喉而下。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手机，解锁，打开记账App。屏幕亮起，页面跳转到“今日支出”。她点新增，输入：早餐，8元，分类——饮食，备注：食堂。
动作一丝不苟，像在完成课堂作业。
录完，她收起手机，继续吃剩下的半块包子。吃完后，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把餐盘里的空碗和盘子整齐叠在一起。
秦治那边开始躁动。他原本以为琴雯会低头快走，或者红着眼眶跑开，结果她坐得笔直，吃得认真，连表情都没变过。
“你是不是听不见啊？”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一声响，“我说你靠男人上位，装什么清高？一个穷学生，哪来的钱买奢侈品？是不是在床上……”
话没说完，食堂阿姨从窗口探出头：“同学！说话注意点！这里是吃饭的地方！”
秦治一愣，脸涨红。他带来的几个人也讪讪地低头扒饭，没人接话。
琴雯已经站起身，端着餐盘走向回收区。她把餐具放进推车，转身回到座位，背起帆布包，却没有往外走。
她从包里，抽出一本《民法典案例解析》，封面有些磨损，显然是常被人翻阅。她走回原位坐下，翻开书页，目光落在第一条案例上。
“这女人疯了吧？”秦治旁边一人小声嘀咕，“被骂成这样还能看书？”
“她是不是故意的？”另一人压低声音，“想显得自己多有修养？”
秦治站在原地，拳头捏了又松。他本想当众羞辱她一顿，让她哭着跑出去，从此在学校抬不起头。可现在，反倒是他自己成了笑话。
他环顾四周，发现不止女生在皱眉，连几个平时称兄道弟的哥们都在低头吃饭，没人附和他。
“走了。”他终于开口，语气硬邦邦的，带着被架空的狼狈。
几人连忙起身，匆匆离开。临走前，一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琴雯正摘下眼镜，用衣角轻轻擦拭镜片，再戴上时，眼神沉静，嘴角甚至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翻了一页书，手指在“不当得利返还请求权”那一行轻轻划过，心里清楚得很——她不是在躲，是在隐忍，等自己爬上高位。
等这些人意识到，她早就不再需要他们的认可。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反舔系统界面浮现在脑海：绑定目标“律政”好感值30%。
她合上书，重新翻开，继续读。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书页上，字迹清晰。她坐姿端正，像一尊不会动摇的雕像。
远处门口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沉稳。
她没有抬头。
那人穿过人群，目光直直落向角落。
琴雯的手指翻过一页纸，纸张发出轻微的响动。
那人停在她桌前，影子投在桌面上，遮住了一行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