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消息停留在屏幕上，琴雯没回。她把手机翻过来扣在公交座椅上，盯着窗外流动的街景。阳光斜切进车厢，照在她右手边的扶手上，金属杆映出一道细长的光痕。
第二天上午十点零五分，她再次推开那家店的玻璃门。
风铃轻响，和昨天一样的冷光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她穿着同样的帆布鞋，背同样的帆布包，只是今天衬衫熨过，领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马尾也扎得更紧了些。
柜台后的女店员正在补口红，抬头看见她，手顿了一下。
琴雯径直走到中央展柜前，手指点在玻璃上：“昨天那个胸针，我要了。”
店员放下口红盖子，走过来，语气平淡：“您确定吗？这款售价九千八，不支持试戴真品。”
“我说了，我要买。”琴雯看着她，“不是来试试的。”
店员眼神闪了闪，拉开柜锁，取出包装盒，动作比昨天利落些，但依旧带着一丝敷衍。她以为这只是个逞强的学生，撑不了多久就会灰溜溜走人。
琴雯打开包，从夹层抽出一张清单，递过去：“另外，三套女装，A区陈列架上的两件配饰，全部打包。”
店员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眉头微皱：“您说的是高定线剪裁款？这些单品最低也要六千起。”
“对。”琴雯说，“全要。”
店员终于正视她一眼：“总共是三万一千二百六十八元。您……准备怎么支付？”
“刷卡。”琴雯直接从钱包里抽出银行卡，放在台面上。
收银机启动的声音响起，店员开始扫码录入商品。另一个男店员凑过来帮忙装袋，低声问：“这学生真能付得起？别到时候刷不出来闹事。”
“谁知道呢。”女店员冷笑，“穿成这样，搞不好是偷家里卡来的。”
“你看她那包，边都磨烂了，还背得挺稳当。”
“就是，装什么大款，等会poS机一拒，看她脸往哪搁。”
他们说话声音压低，却故意留了个缝隙，让琴雯听得清楚。
琴雯没动，也没抬头，只是静静看着屏幕跳动的数字。三万一千二百六十八，确认无误。
她把卡推过去：“刷吧。”
机器读取了几秒，发出清脆的“滴”声。
【交易成功】
显示屏亮起绿灯，金额锁定。
两名店员同时愣住。男店员低头看屏幕，又抬头看琴雯，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女店员僵着脸打印票据，手有点抖。她想装作镇定，可指尖发白，连票据都撕歪了。
琴雯抬眼，看向主接待她的那位：“刚才你说金典款很珍贵，我记住了。”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像刀片划过玻璃，“所以也提醒你一句——人不可貌相哦。”
店员猛地抬头，脸色涨红，张嘴想辩解，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
琴雯伸手，接过购物袋，动作干脆。她把胸针礼盒单独拿出来，放进帆布包内层，拉好拉链。其余衣物由店员装进品牌纸袋，系上丝带，递过来时手还在微微发颤。
“需、需要我们为您安排送货上门吗？”店员勉强挤出一句话。
“不用。”琴雯拎起袋子，“我自己可以拿走。”
琴雯转身朝门口走去，步伐平稳，肩线笔直。阳光透过幕墙洒进来，照在她肩头，帆布包依旧旧，鞋底依旧沾着一点灰，但她走得像经过一场审判后的胜诉者。
门外是商场中庭，喷泉正哗哗地响。她站在扶梯口，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通讯录打开，律政的名字排在第一个。
琴雯点进去，对话框弹出。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停了几秒。
然后开始打字：“你在忙吗？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刚输入完，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等等！”
是那个女店员，手里拿着一张粉色表格，追到扶梯口。
“我们……我们刚刚发现，您今天的消费达到了VIp申请标准，这是会员申请表，可以享受全年保养、专属顾问和季度新品预览。”
服务员喘着气，把表格递过来，脸上再没有半点轻蔑，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讨好。
琴雯看了她一眼，没接。
“现在给，是因为我付得起钱了？”琴雯打断她，“还是怕得罪潜在客户？”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的服务，只对外表有钱人开放？”琴雯淡淡地说，“那我不需要。”
她收回目光，把手机塞回包里，转身踏上扶梯。
扶梯缓缓下行，商场灯光从头顶掠过，投下一道道明暗交错的影。
女店员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未送出的VIp表，指节发白。
琴雯走出几步，忽然停下。
随后迈步向前，身影融入人流。
中庭的风掀起她的马尾，镜片后的目光平静而锋利。
琴雯拿出手机，重新点开对话框。
这一次，琴雯重新输入四个字发送给律政：
“吃饭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