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没资格说这话,说的跟你特别靠谱似的。”苏苏一脸嫌弃地挤兑小宫说。
当年小宫为了潜伏任务跟着【草莺】小组潜入中统,又跟着【醉春烟】小组潜伏到日伪高层,三面间谍的身份自然不能向苏苏如实相告,多有欺瞒,弄得苏苏现在尚且心有余悸,对小宫的关系属于那种连损带贬的冤种朋友。
“又开始翻旧账了不是。”小宫满不在乎地看着她俩,唇角勾起一抹讽意,“知道你俩为啥和李团、明铭、沈麟鸿和陆雍也坐在一起吗?”
“因为要给温爷和明绣姐他们让位置呐。”李尔清很真诚地说。
“不,因为你们心如赤子,单纯可爱。”小宫黑瞳幽深,倏地收了笑容,起身去明丞那一桌聊天。
独留李尔清愣了愣说道:“啥玩意儿?”
“小宫叔叔在嘲讽你们只配坐小孩这一桌,坐不上主桌。”明铭好心地解释说。
“这么说好像把咱们小孩也给骂了。”陆雍也挠挠头说。
“我觉得自己比清清姑姑强多了。我五岁就和我尺素姐姐打配合,骗的日军参谋长和情报课长东不二子团团转。”沈麟鸿扬起小脸骄傲地说。
“嘁,照你这么说,我两岁就和雍也哥哥跟着楠叔和我爸执行过运输物资的任务呢。”李团也是挺起胸膛骄傲地说。
明铭接话打趣说:“在别人家孩子换尿布的时候,我还跟着杨书记和我妈突破包围圈,杀的小鬼子七进七出呢。”
四个男孩七嘴八舌说的李尔清一脸懵懂,整的苏苏默默吃饭,听的林满堂忍俊不禁,最后是明绣在主桌那边听着她小儿子大放厥词,忍不住拍了明铭一巴掌才算作罢。
孩子桌上欢声笑语,主桌上亦是言笑晏晏。
“当年我和老何做地下工作被北洋军阀的探子查着了,多亏温老及时通风报信,要不然我就不会坐在这里,跟你们谈笑风生了。”杨书记说着,举杯敬了温徇财一杯酒。
温徇财亦是笑着回应说:“好汉不提当年勇,我那些年啥事没干尽是捞人了,温徇财现在老了还能发挥点余热为人民服务,我就心满意足了。”
话音刚落,众人哄堂大笑。
坐在旁边的沈楠和明丞调侃说:“看来温开水除了你以外没少解救别的同志,这算不算捞人大侠。”
明丞笑而不语,转头塞给沈楠一碗剥好的大虾,眼神意思很明确——少说多吃。
沈楠撇了撇嘴,但见明丞满眼盛着笑意,他心里也跟着愉悦,不再插科打诨。
今日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温宁音从香岛来信说,她带着两个孩子一切都好,沈尺素学习成绩优秀被某所中学破格录取,明钧不遑多让,亦是名列前茅。
而她本人回归银幕,那位活跃在二十世纪初期的电影明星又现身在电影院里,仿佛早已从明卿遇害的阴影中振作精神,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温宁音仍说,等着一切安稳之后,就送沈尺素从香岛返京,与沈桉和安文茵阖家团聚。
沈桉与安文茵夫妇并无异议。
等到酒过三巡,宾主尽欢而散。
温徇财年纪太大又喝多了酒,就被李尔福和许憨勇驾车护送回家,杨书记亦是跟着站起身,对着明丞等人挥手道别。
临走到明丞家胡同口,瞥见小宫从头到尾都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杨书记叹了口气说道:“宫哥儿,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直接就离开康州反特小组……”
小宫直接打断说:“老杨,你别再劝我。我天生逆反,在反特小组里跟某些人某些事就是合不来,硬要我留下,也是灾难。”
瞥着小宫黑瞳中似笑非笑的神色,杨书记无奈一笑,感慨说:“我和老何跟你认识将近三十年,都摸不清你的心思。”
“以前我还能看的懂你俩的心思,热血方刚,同学意气相投,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冲破封建愚昧的旧世界,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新世界。但是现在我也看不懂你俩的心思了。”小宫黑瞳幽深莫测地说,“你知道我看到你和老何站在城楼上,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杨书记预料到小宫接下来的话必定不顺耳,仍然忍不住想问。
“城楼上的风太大,你俩下不来,我也上不去,不如我隐没在人群里自由自在。”小宫拍了拍杨书记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高处不胜寒,勿忘初心,该退则退,千万别脱离群众太久。”
听着小宫故作调侃的语气一语道破真相,杨书记总觉得小宫透过自己和何司令看清某些人某些事情的本质,预料到某些偏离轨道的争端,才会生出隐退之心。
“好,宫哥儿再见了。”杨书记转身离开杨柳胡同。
明丞和沈楠这才从暗处走出来,小宫瞥见是他们俩才敢咕哝一句说:“什么高处不胜寒呐,我只是对人性太失望了而已。”
沈楠桀然一笑,转移话题问道:“宫哥儿以后干啥去呐?要不先在新岗位上安定下来,我再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女朋友就免了,我准备回康州老家的逍遥观修道,清心寡欲不好吗?”小宫乜了他俩一眼说道,跟讥诮他俩不清心寡欲似的。
明丞和沈楠对视一眼,颇感无语地说:“宫哥儿编谎话越来越不上心,拿咱当林国庆哄。”
谁不知道小宫是个反封建迷信斗士,这半年除了抓特务就是端了跳大神诈骗犯的窝点,并扬言就算真的有牛鬼蛇神,他也要弑神诛鬼,将“无神论”进行到底。
这样的猛人会干修道玄乎的事吗?糊弄小孩呢吧!
“再者说,我养父母年纪也大了,我离开康州十几年,陪你们出生入死,如今我退居二线还能陪着养父母颐养天年挺好的。”小宫眨了眨眼睛说道。
“理解。”明丞点头说道。
子欲养而亲不待,他和沈楠如今想承欢父母膝下,却没有小宫这样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