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沐和小丫吭哧吭哧把两具尸体拖到滑梯后面，抹了把汗走回来。
空气里还飘着火锅香。
苏宁宁没动筷子。
她坐在瘪掉的充气床垫上，目光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汗湿的头发，沾了血污的衣服，脸上带着点疲惫。
“坐，”
她下巴点了点锅对面的空地
“吃点东西。”
迟沐脚步一顿。
小丫眼睛瞪得溜圆。
“姐…小姐姐…”
迟沐喉咙有点发干，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布料
“这…不太好吧…”
他脑子里念头乱飞，这杀神般的女人突然这么好心？
难道…看上我了？
他下意识挺了挺背，眼神飘忽地扫过苏宁宁那张平静的脸。
“淦！”
系统猫绿豆眼一翻，小爪子叉腰，声音尖得能戳破屋顶
“想得美！宁宁就是让单纯的你俩坐下吃东西！你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喵嗷嗷！”
苏宁宁眼皮都没抬，手指在旁边的晶核布袋上轻轻敲了敲，布袋发出沉闷的“叮当”声。
“有话问你们。”
她声音平平，听不出情绪。
迟沐脸皮一热，臊得慌。
原来不是看上他…他赶紧拽着小丫坐下。
小丫看着锅里翻滚的红油，漂浮的肥牛卷、虾滑，眼睛都直了，口水疯狂分泌。
“那…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迟沐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抓起勺子就往碗里捞。
红油汤底，几片肥牛卷沉浮。
小丫筷子抖着夹起一块虾滑，顾不上烫就往嘴里塞。
稀里呼噜…迟沐大口喝汤，烫得龇牙咧嘴。
小丫腮帮子鼓得像仓鼠，嚼着虾滑，油汤顺着嘴角往下淌。
苏宁宁默默放下筷子。
看着两人饿鬼投胎的吃相，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吃得…”
她声音不大，带着点嫌弃
“有点埋汰吧？”
“喵嗷——！！！”
系统猫炸毛了，绿豆眼瞪成铜铃，小爪子指着迟沐滴汤的下巴和小丫油汪汪的嘴角
“埋汰！太埋汰了！宁宁的火锅！让你们糟蹋了！喵嗷嗷嗷——！”
迟沐正塞着一大口肥牛，被吼得差点噎住。
他脸涨红，费力咽下去，抹了把下巴的油汤
“咳…嘿嘿…不好意思…饿…饿太久了…”
小丫也赶紧放下筷子，缩着脖子，不敢再动。
苏宁宁没再说话。她拿起旁边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溅到充气床垫上的几点油星。
目光落在迟沐脸上。
“名字？”她问。
“迟…迟沐。”迟沐赶紧放下勺子，坐直。
“他？”苏宁宁下巴点点小丫。
“小丫！我叫小丫！”
小丫连忙回答。
苏宁宁手指敲击晶核布袋的动作停住。她看着迟沐，眼神平静得像深潭水。
“刚才，”
她开口，声音没什么波澜
“丧尸堵门，你们俩，”下
巴点点迟沐和小丫，“为什么不跑？”
迟沐脸上的窘迫瞬间褪去。
嬉皮笑脸不见了。
他坐直身体，后背绷紧。
小丫也放下筷子，紧张地看着他。
“人不能真的没有人性嘛，我不能看着你留下被丧尸蚕食殆尽啊”
“而且，我觉得…”
迟沐声音有点哑，手指无意识抠着膝盖
“你很厉害。”
他抬起头，目光迎上苏宁宁“我想跟你学本事。”
空气安静了几秒。
火锅汤底咕嘟一声。
苏宁宁没说话。
系统猫绿豆眼转了转，小爪子一翻，一瓶冰镇啤酒凭空出现，瓶身挂着水珠。
它把啤酒推到迟沐面前。
迟沐看着那瓶啤酒，没动。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沉了下去
“末世前…我就是个废物。”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难看
“二世祖。爹妈护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他手指猛地攥紧裤子布料，指节发白，“末世来了…还是他们护着我…挡在我前面…”
他声音哽住。
眼前闪过画面，丧尸潮涌来。混乱的人群。
父母被几只强壮的手臂猛地推出去！
推向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
推向门外密密麻麻、嘶吼着的腐烂面孔！他冲上去，拳头砸在那人背上，像砸在石头上。
那人反手一肘，他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铁门“哐当”关上。
门外…是父母绝望的惨叫…是骨头被咬碎的“咔嚓”声…是血肉被撕扯的声音…
“我冲上去…”
迟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赤红
“我打他…像挠痒痒…他把我推开…我爬不起来…”
他猛地抬手，狠狠抹了把眼睛，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看着…我看着他们…被撕碎…被吃掉…”
“我他妈…就是个废物！”
他低吼出声，拳头砸在自己大腿上，发出闷响。
“老大！”
小丫猛地抓住迟沐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不是的！你不是废物！叔叔阿姨是好人！你也是好人！末世前是你从巷子里把我捞出来！给我饭吃！叔叔阿姨把我当家里人！是那群畜生的错！是他们推的！是他们该死！”
小丫眼泪涌出来，死死抓着迟沐的胳膊，像抓住一根浮木。
迟沐身体微微发抖，没说话。
他抓起那瓶冰啤酒，手指用力，“咔”一声拧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不下心口的灼痛。
苏宁宁静静看着看着迟沐赤红的眼睛，颤抖的肩膀，看着小丫抓着他胳膊的手。她拿起牛奶瓶，喝了一口。
放下。
她没说话。
手指在晶核布袋上敲了敲。
布袋沉甸甸，78颗晶核在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迟沐放下啤酒瓶，瓶底顿在充气床垫上，发出闷响。
他抬起头，眼睛还带着红血丝，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我…我迟沐这条命，以后归你！晶核…我挖！以后都给你！只要…只要你能让我跟着你！让我…让我变强！”
他死死盯着苏宁宁
“强到…再也没人能把我爹妈那样推出去！强到…能把那群畜生…亲手撕了！”
小丫也用力点头，眼泪还挂在脸上
“老大挖！我也挖！我帮老大挖！”
系统猫绿豆眼眨了眨，看看迟沐，又看看苏宁宁，小爪子悄悄把啤酒瓶往自己这边扒拉了一点。
苏宁宁沉默了几秒。
“跟着我？”她眼皮抬了抬，目光扫过迟沐和小丫，“行。”
迟沐和小丫眼睛瞬间亮起，还没来得及高兴——
“但我这儿，”
苏宁宁慢悠悠补充道，下巴朝角落那两具被拖走的尸体点了点
“不养闲人。”
迟沐心一紧，立刻挺直背脊
“小姐姐你放心！遇到丧尸我挡前面！脏活累活我全包！只求…”
他声音低下去，带着点恳求
“只求您在我要死的时候…拉我一把！等我报完仇…”他眼神骤然凶狠
“小姐姐让我死哪里我就死哪里！绝无二话！”
“嗯！”小丫用力点头，小脸绷紧，“老大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会和老大一起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