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云栖月和云河早早便搭乘渡轮，前往位于长江口的崇明岛。江风凛冽，却吹不散云河脸上的兴奋与期待。他不停地搓着手，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岛影和隐约可见的船厂轮廓，嘴里反复念叨着昨晚打听来的注意事项。
“潍柴发动机…铜螺旋桨…卫星导航…探鱼器要最好的…”他像个临考前复习的学生，紧张又认真。
按照“老周”指点的路线，他们很快找到了崇明船舶厂。厂区规模颇大，岸边停靠着几艘正在建造或维修的船只，空气中弥漫着钢铁、油漆和江水特有的味道。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在门卫处报了刘科长的名号，很快，一个穿着藏蓝色工装、身材微胖、笑容热情的中年男人便快步迎了出来，老远就伸出了手：“请问是林先生和林小姐吧？老周刚还打电话跟我念叨呢！欢迎欢迎！我是销售科的刘明！”
“刘科长，您好您好！打扰了！”云河连忙上前握手，显得有些拘谨又激动。
“这位是我…我妹妹，林月。”云河介绍道。
云栖月微微颔首：“刘科长，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客户就是上帝嘛！走，我先带二位去看看咱们厂里的样船和正在建的船，边看边聊！”刘科长是个爽快人，直接领着二人向码头走去。
一路上，刘科长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船厂的历史、技术和优势。云河听得眼花缭乱，只觉得哪条船都好，恨不得都买下来。
刘科长先带他们看了一条二十多米长的钢制渔船：“这条是经典款，性价比高，很多个体户都选这款，抗风浪性不错，配置齐全的话，一百多万就能拿下。”
云河看着那条船，眼睛发亮，但还是记得妹妹的嘱咐，问道：“刘科长，这船…用的是啥发动机？螺旋桨是铜的吗？能跑多远？”
刘科长笑着点头：“小兄弟很懂行嘛！发动机是潍柴190马力的，绝对够用！螺旋桨是锰铜合金的，耐腐蚀！续航的话，加满油跑个三四百海里没问题！”
云河点点头，没说话，看向云栖月。
云栖月目光扫过船体，微微摇头，声音平静：“小了些。我们需要更大、更稳、能应对更复杂海况、续航更远的船。预算不是问题。”
刘科长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明白！明白！林小姐大气！那请跟我来，看看我们这边刚下水不久的‘海神系列’！”
他领着二人走到一艘明显更大、更威武的渔船前。这艘船长度接近四十米，船体线条流畅，崭新的蓝白色油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上去就比刚才那条船结实气派得多。
“这就是我们厂最新推出的‘海神系列’示范船，‘海神号’！”刘科长语气带着自豪，“全长38.5米，型宽7.2米，型深3.5米，满载排水量将近300吨！纯钢制结构，肋骨密度都比普通船高，抗风浪等级起码提高两级！”
他带着二人登上甲板，详细介绍起来：“主机用的是潍柴最新型的400马力双机并车！动力强劲，省油可靠！辅机也是品牌货，保证船上生活用电充足！”
“导航设备是日本古野的最新款雷达GpS一体机，精准度高！探鱼器用的是m国劳斯莱斯的（他指的是劳斯莱斯旗下品牌），能探测水下鱼群，清晰得很！”
“渔捞设备是液压驱动的，起网机拉力足，省时省力！”
“生活舱室也升级了，有六个铺位，带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空调、热水器一应俱全，跑远海十天半个月，船员也能休息好！”
云河听得心潮澎湃，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是那个宽敞的驾驶舱和先进的仪表盘，让他想象着阿爹站在这里掌舵的威风样子。
“刘科长，这船…真好！”他喃喃道，眼睛都快粘在船上了。
刘科长笑道：“那是！这‘海神号’可是我们厂的明星产品！就是价格嘛…”他搓了搓手，“配置全部拉满的话，得这个数。”他伸出四根手指，又弯下一根。
“三百九十万？”云河心跳加速。
“三百九十万是基础配置价。”刘科长解释道，“像林小姐刚才要求的，要最好最安全的。我建议导航系统可以升级到顶配，探鱼器换成功率更大的深水型号，再加装一套卫星通讯系统和一套防海盗的高压水枪系统…这样全套下来，大概在四百五十万左右。”
四百五十万！云河暗暗吸了口气，但想到账户里那八千多万的巨款，又立刻有了底气。他看向云栖月，用眼神询问。
云栖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地绕着船走了一圈，她的神识细微地扫过船体关键部位，检查焊接工艺、钢板厚度、管线布局。甚至暗中动用微弱的灵力感知了一下船体的整体结构和重心配比。
刘科长和云河跟在她身后，都有些不明所以。
片刻后，云栖月停下脚步，看向刘科长，开口道：“刘科长，这艘‘海神号’整体不错。但我有几个问题。”
“林小姐您说！”刘科长立刻道。
“第一，主机双机并车固然动力足，但传动轴系的密封性和耐久度如何？长期高负荷运转是否可靠？有无具体检测数据或以往用户反馈？”
“第二，我看到渔捞液压系统的管路走向，有几处过于靠近高温排烟管，长期热辐射可能会加速管线老化，存在隐患，能否优化？”
“第三，生活舱的防火措施似乎只有几个灭火器，是否考虑加装一套自动烟雾感应和喷淋系统？安全无小事。”
“第四，你刚才报价四百五十万，是包括所有税费、上牌费以及首批基础保养的费用吗？交付周期是多长？保修条款具体如何？”
她语速平稳，问题却一个比一个犀利专业，直指要害。
刘科长听得目瞪口呆，额头微微见汗。他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年轻沉静的“林小姐”竟然如此懂行！这些问题，有些甚至是老师傅才会注意到的细节！他原本看对方年轻，又带着个憨厚的哥哥，还以为只是有钱的冤大头，此刻态度立刻变得更加郑重甚至带上一丝敬畏。
“林…林小姐真是行家！”刘科长抹了把汗，连忙认真回答，“您放心！传动轴系我们用的是d国进口的密封件，耐磨耐高温，数据我待会儿可以调给您看！液压管路的问题您提得太对了！我们马上可以安排工人调整，保证远离热源！防火系统确实可以升级，加装一套自动喷淋没问题，费用我们可以承担一部分！”
“报价是包含所有费用，落地价！交付周期大概两个月，因为有些设备需要订货。保修是整船一年，核心部件三年，终身成本价维修！这些都可以写进合同里！”
云栖月听完，沉吟片刻，看向云河：“三哥，你觉得呢？”
云河早已对妹妹佩服得五体投地，挺起胸膛大声道：“小妹你决定就好！你说行就行！”
云栖月点了点头，对刘科长道：“好。就这艘‘海神号’，按刚才说的最高配置，加上所有安全升级，请尽快拟订合同。我们希望尽快交付。”
刘科长大喜过望，这笔大单竟然这么痛快就谈成了！他连忙道：“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林小姐，云先生，请跟我回办公室，我立刻准备合同！我们一定用最好的工艺，最快的速度，给您家打造一条最完美、最安全的船！”
回办公室的路上，云河激动得走路都带风，不停地对云栖月小声说：“小妹，你太厉害了！你怎么懂那么多？把那刘科长都问出汗了！咱家这船，肯定是最好的！”
云栖月淡淡一笑：“多看，多问，多思，自然就懂了。”三百年的阅历，岂是儿戏。
在办公室，云栖月仔细审阅了合同条款，确认无误后，当场支付了百分之三十的定金。看着电子合同上“海神号”的字样和云青山的大名，云河的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热。
签完合同，走出船厂，江风拂面，带着咸湿的气息和希望的味道。
“太好了！阿爹要有大船了！”云河望着滚滚长江水，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咱们这就回去告诉阿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急，”云栖月望向远方，“船的事解决了。我们买些用的到时候可以一起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