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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砚辞别黑市,指尖摩挲着腰间密封的黑木盒,六百三十枚中品雾晶的温润触感透过木盒传来,让他心中安定不少。

此次黑市交易顺利,换取了充足的修行资源,足够支撑他接下来打磨雾介、稳固灵庭。

念及此,他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归意,自离开雾港踏入碎核渊,已有月余未曾回去,老墨的热粥、谢先生的提点,还有雾港熟悉的航道灯火,都让他牵挂不已。

况且雾港本就是他在雾海中的根,如今灵庭初成,他也想回去向两位长辈报个平安。

雾海航道错综复杂,从黑市返回雾港全程需十四日路程,青藤园是中途必经的关键节点,此刻他刚走完七日,仅行至全程一半,离青藤园主园尚有七日之遥,周遭仍是茫茫雾海与零星散布的荒岛礁石,连青藤园的影子都未曾瞥见。

打定主意,李砚握紧腰间的货郎鼓,注入雾介催动移动规则,淡灰色的梦泡屏障如薄纱般展开,将他护在其中,稳步朝着雾港方向前行。

一路之上,他避开了三处凶险的雾沼、两道狂暴的能量乱流,还遭遇过一次低阶梦兽的袭扰,凭借着灵庭的预警与自身雾介的运用,有惊无险地化解了危机。

昼行夜歇,走走停停,第八日清晨,雾气稍散,前方浮现出一座面积不大的荒岛,岛上无甚植被,只有成片黝黑的礁石错落分布,是航道上少见的平整歇脚点。

他正欲登岛休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礁石滩边缘,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翘首张望,莹绿色的雾介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正是林知夏。

不同于往日的从容温婉,她此刻眉头紧蹙,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青藤,指节微微泛白,脚步急促而杂乱,神色间满是凝重与焦灼,周身的莹绿雾介都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连脚下的礁石都被她紊乱的能量轻轻震得发麻。

“林知夏?”李砚心中满是诧异,轻声唤道,脚步放缓上前。

林知夏猛然回头,看清来人后,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爆发出难以掩饰的惊喜,紧接着又被浓重的忧色覆盖,她快步迎了上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李砚!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李砚心头一怔,目光落在她焦灼的面容上,想起此前一同寻找醒魂露的过往,连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地方离青藤园还有七日路程,你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对了,你母亲的情况怎么样了?”

提及母亲,林知夏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些许,轻轻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多亏了那次的醒魂露,也多谢你和高初荣的帮忙,母亲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正在青藤园内静养,暂无大碍。”

可这份松弛只持续了一瞬,她的神色便骤然变得无比凝重,眼眶微微泛红,抬手指向雾海深处雾港所在的方向,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与痛惜:“但雾港……雾港没了!我知道你迟早会回雾港,青藤园是必经之路,就想着提前出来,沿着航道往黑市方向赶,碰碰运气能不能遇到你,没想到真的赶上了!”

李砚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蔓延开来,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让他呼吸都变得滞涩,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的雾气比别处更加浓郁粘稠,翻滚不休,隐约透着一股混沌而狂暴的能量,连周遭的雾介都显得异常紊乱:“雾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大变故?”

“是雾海漩涡。”林知夏用力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神中满是深深的后怕与无力,仿佛又置身于那片末日般的海域,“那是一个巨型漩涡,一夜之间凭空出现在雾港外侧的主航道上,黑沉沉的一片,像雾海裂开的一道无底深渊,疯狂吞噬着周围所有的一切,连风都被它卷得发出哀嚎,声势骇人到了极点。”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可声音依旧带着颤音,语速极快地诉说着当时的景象:“我前日奉命去青藤园东部巡查,返程时恰巧路过雾港附近,远远就看到那片海域天翻地覆。海浪倒卷,高达数十丈,拍打着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天地都要崩塌一般;雾气被强行拉扯成旋转的黑带,嘶吼着卷入漩涡中心,连光线都被彻底吞噬,天地间一片昏暗,只剩下漩涡转动的恐怖声响,让人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港口的木质码头先是被巨浪冲垮,那些浸过雾介、坚固异常的木桩瞬间断裂,而后停泊的雾船、堆积的货物,还有岸边矗立的三层防护法阵,在那股恐怖的吸力面前都不堪一击,像脆弱的纸片一样被撕扯、扭曲、碎裂,然后一点点被卷入漩涡之中,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起初还有不少雾行者试图反抗,催动雾介想要挣脱吸力,甚至有几位高阶雾行者联手布下了厚重的防御屏障,可那漩涡的能量太强了,蕴含着毁灭性的撕裂法则,连高阶雾介都能轻易绞碎,防御屏障只支撑了片刻就轰然破碎,那些雾行者也随着屏障的碎裂被卷入了混沌之中,连一声呼救都没能传出,瞬间就没了踪迹。”

林知夏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湿意,声音哽咽:“我看着那些熟悉的建筑一点点消失,看着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雾行者被漩涡吞噬,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煎熬了。雾港就像我们青藤园的邻居,这么多年相互扶持,如今它就这么突然没了,我心里实在难受。”

李砚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指尖的货郎鼓“啪嗒”一声掉落在礁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丝毫没能唤醒他的失神。

他死死盯着雾海深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隐隐有些颤抖,嘴唇哆嗦着,声音因为极致的紧张与恐惧而变得沙哑破碎,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老墨呢?谢先生呢?他们一直在雾港驻守,有没有逃出来?你有没有看到他们?”

老墨是自幼收养他的人,待他如亲生儿子,从小到大的衣食住行、冷暖安危,无一不是老墨悉心照料。小时候他贪玩坠入雾沼边缘,是老墨不顾危险冲进去将他救回,自己却被黑雾侵蚀,病了半月;寒冬腊月,是老墨将他冻僵的手脚揣进怀里取暖,自己却冻得瑟瑟发抖;他踏入雾界修炼之初,是老墨四处奔波,为他寻来基础的雾介修炼图谱,默默支持着他的每一个决定。

谢先生是引领他踏入雾界修炼的导师,耐心传授他雾介运用的基础法门,指点他规避修行路上的凶险。他还记得凝聚第一缕雾介时屡屡失败,心生退意,是谢先生严厉斥责后,又熬夜为他绘制修炼图谱,陪着他一遍遍尝试,直到他成功为止;他第一次遭遇梦兽袭扰,惊慌失措间险些受伤,是谢先生及时出现,护住他的同时,还教会他“临危不乱”是雾行者的第一要义。

这两个人,是他在这凶险雾海中唯一的牵挂,是他心中最温暖的港湾,是他前行路上的底气,他无法接受任何关于他们的坏消息。

林知夏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不忍,她避开李砚焦灼到近乎疯狂的目光,缓缓摇头,声音低得像蚊蚋,却字字如重锤般砸在李砚心上:“我在那里守了整整一夜,从黄昏直到天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视线就没离开过那片黑雾,可始终没有看到老墨先生和谢先生的身影,也没有看到任何雾港的幸存者从那片混沌中出来。”

“那漩涡吞噬完整个雾港后,并没有停留,反而渐渐收缩,最后沉入了雾海深处,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只留下一片死寂的海面和翻滚的浓雾,连一丝能量波动、一点残留的痕迹都没有剩下,根本没有任何救援的机会。”

“并且青藤园也派了几位弟子试着靠近过,可刚进入那片海域范围,就感受到一股残余的撕裂能量,雾介险些被搅乱,只能仓促退了回来,根本无法深入探查。”

李砚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礁石上,传来一阵钝痛,可他却浑然不觉。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林知夏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清了,脑海中不断闪过老墨温和的笑容、递来热粥时温暖的手掌,闪过谢先生指导他修炼时严厉却充满期许的眼神,闪过离开雾港时,两人站在码头挥手,叮嘱他“万事小心,早去早回”的模样,闪过他当时笑着承诺“等我回来,给你们带黑市的特产”的场景。

那些话语还历历在目,那些温暖还萦绕心头,那些承诺还未曾兑现,可如今,雾港不在了,那两个最亲近的人,也随着那恐怖的雾海漩涡,彻底消失在了这片茫茫雾海之中。

他猛地蹲下身,双手紧紧抱住头颅,指缝间传来压抑的呜咽声,那声音破碎而绝望,像是受伤的幼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往日里沉稳坚韧的雾介此刻变得异常紊乱,在周身疯狂涌动,带着他内心的悲痛与绝望,冲刷着周围的礁石,激起细碎的石屑,连脚下的礁石都被这股狂暴的能量波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雾气无声地翻涌,礁石滩上一片死寂,只有货郎鼓滚落在地的声响,还有李砚压抑的哭声,在晨雾中久久回荡,映衬着他苍白的面容和眼中难以掩饰的绝望与崩溃。

林知夏站在一旁,看着他痛苦的模样,也红了眼眶,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老墨和谢先生于李砚而言,是亲人,是导师,是精神支柱,这份突如其来的失去,带来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唯有时间,才能稍稍抚平这深入骨髓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