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舱的微光映照着李宜臻紧锁的眉头。
修复液温和地滋养着肉体的创伤,但经脉中那股新生的、桀骜不驯的力量却如同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
界空刃核心碎片带来的不仅是磅礴的能量,更是一种近乎本源的、涉及空间规则的碎片化意志,与他的北斗之力格格不入,甚至隐隐产生排斥。
“呃……”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喉间溢出,额角青筋凸起。
他能清晰地“看”到体内的情况——原本如星河般有序流转的北斗星力,此刻被无数细碎的七彩流光切割、搅乱,经脉传来不堪重负的刺痛感。那柄置于身旁、裂纹遍布的残刃,也随着他体内能量的冲突而微微震颤,发出不安的嗡鸣。
“能量冲突加剧!生命体征出现波动!” 医疗区的警报声响起,红色的指示灯旋转闪烁。
林若曦和江辰风第一时间赶到。
“怎么回事?” 江辰风看着治疗舱内李宜臻痛苦的神色,焦急地问道。
“是碎片能量与他自身北斗之力的排斥反应。” 林若曦盯着屏幕上混乱的能量流图谱,脸色凝重,“比预想的更剧烈。核心碎片蕴含的规则层面太高,宜臻的身体暂时无法承载和兼容……”
“那怎么办?强行剥离碎片?” 江辰风急道。
“不行!” 林若曦立刻否定,“碎片已经初步融合,强行剥离无异于摧毁他的能量核心,甚至可能引发空间紊乱!现在只能靠他自己找到平衡点,引导这两种力量……”
就在这时,李宜臻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竟同时闪烁着北斗星芒与七彩流光,显得异常诡异。他低吼一声,一拳砸在治疗舱的内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控制……住!”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试图以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收束体内暴走的能量。北斗之力被他强行凝聚,试图包裹、压制那些七彩流光。
然而,结果适得其反。更强烈的排斥反应爆发了!七彩流光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更加狂暴地冲击着北斗星力的封锁,甚至开始反过来侵蚀他的经脉!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染红了修复液。李宜臻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皮肤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空间扭曲裂痕,仿佛身体随时会崩解。
“宜臻!”
“快停止!你在自杀!” 林若曦和江辰风同时惊呼。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清冷而虚弱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北斗……非力可降……需……引导……而非压制……”
众人转头,只见不知何时,冷月已经来到了治疗舱旁。她右臂的侵蚀似乎被暂时压制,但脸色依旧苍白。她看着舱内痛苦挣扎的李宜臻,眼神复杂。
“冷月?你说什么?” 江辰风追问。
冷月没有看他,目光依旧锁定李宜臻,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界空刃……破碎的是形态,而非其本质……你的北斗,引动的是星辰轨迹,是秩序与引力……何不……试试以星辰……引导碎片之力……?”
她的话语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李宜臻混乱的脑海!
对抗?不!不是对抗!
北斗之力,其核心并不是蛮力,而是牵引,是定位,是宇宙星辰运行的秩序!界空刃碎片的力量,本质是空间的破碎与重组!
为什么要用秩序的引力去对抗空间的规则?为什么不能……以星辰为引,为这些破碎的空间之力,重新定位,划定运行的轨迹?!
一念通达,李宜臻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他放弃了强行压制,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对北斗之力的感悟之中。不再试图驱赶那些七彩流光,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最精纯的北斗星力,如同纺锤引线般,轻柔地缠绕上一缕相对温和的七彩能量。
起初,那缕七彩能量依旧本能地抗拒,但北斗星力不再强硬,只是如溪流般环绕、引导,将其偏离原本混乱冲撞的路径,指向一个空阔稳定的经脉区域。
有效!
李宜臻精神大振,忍着剧痛,开始小心翼翼地重复这个过程。一丝丝北斗星力被分出,如同经验丰富的牧羊人,耐心地引导着一群暴躁的羊群,将它们从互相冲撞的混乱中,逐渐引导向相对有序的流转。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费心神的过程,远比硬碰硬的对撞更加艰难。他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额头冷汗涔涔,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治疗舱外的林若曦和江辰风紧张地看着屏幕上的能量流图谱。只见那原本混乱不堪、互相冲突的红蓝两色能量流,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代表北斗之力的蓝色能量流不再试图吞噬红色,而是化作无数纤细的支流,穿插、引导着红色的碎片能量,使其狂暴的冲撞逐渐减弱,并开始沿着某种玄奥的周天循环轨迹缓慢运转起来。
虽然依旧不够稳定,时不时还有小范围的冲突爆发,但整体的趋势,正在向好!
“他在……引导它们?” 江辰风难以置信地低语。
“是北斗之力的另一种运用……以星轨定空间……” 林若曦眼中充满了惊叹,“冷月,谢谢你。” 她看向一旁的冷月,由衷地说道。若不是她那关键的点拨,李宜臻很可能已经……
冷月微微摇头,目光依旧落在李宜臻身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是他自己的悟性。”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这只是开始。碎片之力太过庞大,想要真正如臂指使,还需要……一个‘核心’,一个能让他自身意志与碎片力量彻底共鸣的‘点’。”
时间在紧张的关注中一点点流逝。
数个小时后,治疗舱内的李宜臻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虚弱,但他眼中那混乱的七彩流光已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平静,瞳孔深处,仿佛有微缩的星辰与空间裂痕在同步生灭。
他体内的能量虽然总量因为之前的冲突和消耗而大幅减少,但北斗之力与碎片能量已经初步达成了某种脆弱的平衡,不再互相排斥,而是以一种奇特的、共生的状态并行流转。那柄残刃的震颤也平息下来,裂纹似乎没有继续扩大。
舱盖缓缓打开。
“感觉怎么样?” 林若曦立刻上前问道。
李宜臻尝试运转了一下力量,一股兼具星辰浩渺与空间变幻奇异感的力量在指尖流转,虽然微弱,却如臂指使。“像是……握住了一把双刃剑,但至少,剑柄已经在我手中。” 他看向冷月,郑重地道谢:“冷月,多谢指点。”
冷月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江辰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笑道:“好小子!就知道你没问题!”
然而,李宜臻的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他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却依旧脆弱的力量,沉声道:“这只是第一步。冷月说得对,我需要一个‘点’,才能真正掌控这股力量,而不是被它掌控。而且……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抬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阻隔,感受到那悬于天际的、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黑暗威压。
“我们需要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林若曦接口道,“在你完全恢复和掌握力量之前,基地需要防守。但同时,我们也必须主动出击,寻找关于‘源初之心’和对抗‘饕餮之影’的更多线索。”
李宜臻点头,目光坚定:“我知道。在离开之前,我需要先去一个地方。”
“哪里?”
“第七实验室。” 李宜臻看向林若曦,“冰云的本体还在那里。我想……近距离感受一下,或许能对理解‘归墟引路人’和‘命轨之钥’有更多帮助。而且,我体内的碎片,似乎对那里也有微弱的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