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帝宫，夜深人静。 永乐大帝朱棣并未安寝，他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幽深地落在“天津卫”那个小小的点上。御案上，放着两份截然不同的密报。
一份来自明面上的锦衣卫系统，署名仍是王锐。内容一如既往地描述着晟王朱高晟的“荒唐”行径：每日进行可笑的锻炼、沉迷于工匠琐事、与流民孩童厮混、偶尔发发王爷脾气……结论是“王爷虽无大志，然行为乖张，仍需严密监视”。
朱棣看着这份报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良久，他拿起另一份没有任何署名、用特殊火漆封存的薄薄纸卷。这才是他真正倚重的力量——直属于皇帝本人、世代相传、隐藏在一切监察体系之外的“暗卫”所传递的消息。
他用小刀仔细裁开火漆，展开纸卷。上面的字迹小而清晰，记录的内容却足以让任何知情人骇然失色：
“……晟王疑似以未知手段慑服王锐等一众锦衣卫，如今彼等明面敷衍京师，实已效忠晟王……” “……护卫操练极严，之法迥异于明军，强度极大，所习战阵似有古风，又掺杂未知技法，战力不明……” “……城西设高度戒备之工坊区，内有大型炉窑，产出铁器质量疑似远超军械局；另有高度戒备之盐场，产出细盐品质极佳，然产量及流向成谜……” “……晟王本人，曾于护卫操练场徒手轻易举起需数名壮汉合力方能移动之巨硕石锁，力恐非人，疑有异状……” “……对外设有隐秘商行，网络初成，恐不仅为牟利，更为信息渠道……” “……总体评估：天津卫已成国中之国，晟王所图非小，然其目的暂不明朗，似重实利而轻虚名。”
啪！ 朱棣猛地将纸卷拍在案上，胸膛微微起伏，眼中闪烁着震惊、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好！好一个朱高晟！ 好一个“行为乖张”、“无大志”！
所有人都被他骗了！包括朕！ 这个从小就不起眼、甚至有些懦弱愚钝的儿子，这个被自己半放逐到苦寒之地的儿子，竟然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地经营起了如此一番局面！
收服锦衣卫！训练强军！冶炼精钢！晒制好盐！组建商行！甚至还可能身负异力？！
这需要何等的心机、魄力和手段？！ 这真的是那个在自己面前，只会傻笑或者哭泣的小儿子吗？
一股被欺瞒的怒火涌上心头，让他几乎要立刻下旨，派兵将那逆子锁拿回京！
但怒火之后，涌起的却是更复杂的情绪。 一丝赞赏？如此能力，远超那个肥蠢的太子和那个只会逞勇斗狠的汉王！真不愧是朕的儿子！不愧是……仪华的儿子不愧是最像朕的孩子，果然，我没有看错这么多年，把我也骗过去了。 一丝愧疚？若不是自己将他放逐到那苦寒之地，他是否也不会被逼得隐藏如此之深，发展如此之力？仪华在天之灵，看到今日情形，是会欣慰，还是会责怪自己？
还有一丝深深的忌惮。如此力量，如此心性，若真有异心……太子绝非其对手！朝廷必将掀起滔天巨浪！
他挥退了所有内侍，独自一人慢慢走向后宫深处的一间静室。那里供奉着徐皇后的牌位。
他点燃三炷香，插入香炉，烟雾缭绕中，徐皇后温婉的容颜仿佛就在眼前。
“仪华……”朱棣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困惑，“你看到了吗？我们的高晟……他长大了，长得……让朕都有些不认识了。”
“他瞒得很好，做得也很隐蔽。可他到底想做什么？是真的只想在那天津卫过他的小日子，还是……志在天下？还是说他一直以来都在装都在躲藏，还是说他在害怕”
“朕该怎么做？现在就扼杀他吗？在他还未真正露出獠牙之前？”朱棣的眼神变得锐利，但随即又软化下去，“可是……朕下不了手。朕欠你的，也欠他的。而且……朕也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能走到哪一步。看看他，是否比朕想象的还要像朕……”
他在牌位前站立了许久，最终，眼中闪过决断。
他回到书房，提笔在那份暗卫密报上批阅了几个字：“朕已知悉，继续观察，非旨勿动。”
他决定按下不动。既不戳穿，也不支持。他要继续看着，看看这个儿子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看看他最终的底线在哪里。同时，他也要加紧对太子的扶持和对汉王的压制，确保大局不会失控。
这是一种危险的平衡，但朱棣自信还能掌控。 “高晟啊高晟，但愿你不要让朕失望，更不要……逼朕做出不忍之事。朕对你大哥已经亏欠的太多了，而且你斗不赢他的，他可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啊！傻小子可不要做什么傻事啊”朱棣望着北方，目光深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