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侯,乃是个神秘而恐怖的存在,却无人见过其真容。传闻他瞎眼麻脸、容貌丑陋,因此从不现身于人前。”
“胡扯!我听说逍遥侯身形魁梧,是位腰圆膀阔、满脸虬髯的壮汉!”
“你那是谣传!”
“你的才是一派胡言!”
“别争了。江湖上关于逍遥侯的说法千奇百怪,究竟如何,外人根本无从知晓。因为世上只有两种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
“哪两种?”
“一种是他欲杀之人——凡是被他盯上的,必死无疑;另一种,则是他中意的女人——只要他看上,便无人能够逃脱,早晚落入他掌心。”
“想杀的人逃不过,想要的女人躲不掉?口气倒是不小!”
“就是!他若真有这般本事,怎不去刺杀几位武皇试试?是不敢?还是根本做不到?”
“倘若逍遥侯真如此厉害,为何不见他对绝色榜上的美人下手?莫非眼光比移花公子还高,瞧不上?”
“逍遥侯的真实修为尚不清楚,但传言中必然有所夸大。然而,此人的确极为可怖。有人说,逍遥侯根本不是凡人,而是鬼魅,甚至比鬼还要阴森诡异的妖物,无论谁撞上他,生不如死。”
“哼,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这逍遥侯,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没错,任他藏得再深,今日也终究会被莫先生揭去伪装……”
“原来萧十一郎是个侠义之盗,抢来的银两一分未留,看来我过去真是冤枉他了。”
“我曾亲眼见过萧十一郎,一身衣衫洗得泛白,一只靴子还裂开两个大口子。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像杨开泰那般吝啬刻薄,得了钱也不敢花,没想到他只是真的穷困潦倒。”
“抢了钱却不为自己所用,谁能想到?”
“是啊,江湖中劫富济贫者不少,但大多也会‘济’自己一二,哪有像萧十一郎这般,把所有钱财尽数送人的?”
“或许,若将赃款用于私利,他的良知会不得安宁吧?”
“真是个异类!”
“喂,你们跑题了吧?重点不该是那个逍遥侯吗?”
“对,今天终于能揭开逍遥侯的真面目了。”
“……”
“逍遥侯?就是那个邪门玩意儿?”
风四娘眉头微蹙,心头掠过一丝寒意。
这个名字,她早有耳闻,内心实则隐隐忌惮。
倘若可以,她绝不愿招惹这样一位恐怖的对手。
行走江湖,眼力至关重要。
必须清楚,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万不可碰。
风四娘姿容绝美,风情万千,武功不过宗师境界,却能在险恶武林中安然无恙地活到如今,靠的正是审时度势、避祸趋安的本事。
可如今已别无选择——是对方先动的手。
难道还能束手就擒?
更何况,这一问本就是她挑起的,即便此刻立刻退缩,逍遥侯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索性一路走到底,先将此人底细公之于众。
说不定,这家伙也和霍休一般,属于“见光即亡”之流。
一旦身份败露,立马就会引来无数仇家围攻。
想到此处,风四娘不再迟疑,当即开口请求:“请公子讲讲这逍遥侯,他为何要灭人满门、夺刀嫁祸,还将罪名推给萧十一郎?”
莫千源微微颔首,并未推辞。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稳道:“世间有些人,生来便是魔头,心性邪恶。”
“譬如:柳若松、厉刚、凤天南。”
“另有一些人的扭曲,则源于童年不幸。”
“因遭逢苦难,人性逐渐畸变,终至令人不忍直视。”
“譬如:原随云。”
“而这逍遥侯,却是两者兼具。”
“逍遥侯其实是个残废之人。”
“他本名哥舒天,原为安西哥舒部后裔,相貌虽俊秀,却是天生侏儒。”
“正因如此,他极度嫉妒常人的高大身躯,最厌恶、最恐惧别人提及他的矮小。”
“为了遮掩身体缺陷,逍遥侯总戴着一顶高冠,只为让自己看上去更高一些。”
“久而久之,他在嫉妒与怨恨中彻底扭曲。”
“他偶然获得一门名为《十八层阴地大法》的武学,耗费近三十年光阴,竟修至天人之境。”
“随后,他创立了天宗。”
“这是一个庞大、隐秘且极其危险的组织。”
“逍遥侯便是其中至高无上的宗主,自号‘天公子’,在江湖广纳党羽。”
“与原随云相似,他以操控他人命运为乐。”
“为了更尽兴地戏耍、玩弄那些‘猎物’,他建造了傀儡山庄。”
“那傀儡山庄,正是逍遥侯用来取乐的牢笼。”
“他先是依照山庄模样,打造了一座傀儡屋的模型。”
“再掳来几位江湖上有名望的人物,故意让他们看见那模型。”
“接着,给他们服下特制的精神迷药,而后投入傀儡山庄。”
“当这些人苏醒,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与先前所见模型完全一致的地方,便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幻觉,误以为自己已被魔法缩小,成了真正的傀儡。”
“听起来荒诞不经。”
“但因逍遥侯独制的药物扰乱其心智,令他们难辨真假、无法判断,一切便有了实现的可能。”
“接下来,逍遥侯便会用尽手段戏耍他们。”
“被困之人起初,自然感到惶恐不安,极为难堪。”
“可时间一长,人心便逐渐麻木,对一切也都不再在意。”
“冷漠无情,自甘堕落。”
“为了给这死水般的生活添些刺激,许多人不再顾及道义规矩,甚至连名声与身份都弃如敝履。”
“久而久之,他们甚至愿为一瓶酒出卖所有的一切——譬如:妻子、挚友……”
“逍遥侯最乐于见到那些江湖名宿歇斯底里,欣赏他们丑态毕露的模样。”
“每当此刻,他便觉得自己如同神明,将看不顺眼之人化作‘木偶’,随意操纵他们的命运。”
“看着他们绝望挣扎、卑微乞怜,他心中便涌起难以言喻的快意。”
“直至有人最终承受不住,或发狂,或自尽,逍遥侯也毫不在乎。”
“在他眼中,这些玩物不过如同韭菜,割了一茬,随时可换新的一批。”
“当然,也曾有人窥破木偶山庄的秘密。”
“一旦发现,逍遥侯便会像碾死蚂蚁一般,将那些‘扫兴’的清醒者彻底抹除。”
“然后继续他的游戏,毫无停滞。”
“至于他夺取割鹿刀,不过是心血来潮,只想亲眼瞧瞧罢了。”
“顺手覆灭徐家,也是天宗中人随意之举。”
“而之所以嫁祸萧十一郎,是因为逍遥侯已选定此人,欲将其收为新的玩物。”
“在把萧十一郎投入木偶山庄之前,他要让萧十一郎被天下人追杀唾骂,逼至穷途末路。”
“待其陷入绝境之时,他再现身相救。”
“待其满怀感激、以为重获新生之际,他又将萧十一郎抛入木偶山庄,使其再度坠入深渊。”
“这般大起大落的摧残,才是逍遥侯最大的乐趣所在。”
听到此处,众人豁然开朗。
“难怪逍遥侯从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原来是个侏儒!”
“是啊,怪不得遮头盖脸、鬼鬼祟祟。”
“这下可好,全天下都要知道逍遥侯原是个矮子了,哈哈哈!”
“天宗天公子,因身形矮小而心性扭曲,以操控他人命运为乐,这不就是原随云的翻版吗?”
“建造木偶山庄,把活人当木偶般戏弄玩弄,他是怎么想出这种折磨人的手段的?”
“不得不说,这逍遥侯确实手段高明。”
“一个活生生的人,若成了别人掌中的‘木偶’,一切身不由己,那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哼,逍遥侯不过天人修为,竟敢自比神明,简直可笑至极!”
“的确,帝释天也曾自称神明,但人家好歹是驻世地仙,还是长生不死的驻世地仙。逍遥侯算什么东西,也配与帝释天相提并论?”
“更何况,帝释天被武无敌教训一顿后便收敛了。逍遥侯如此猖狂,早已走上死路!”
“……”
四楼,十一号房内。
风四娘眉心紧蹙,并未因逍遥侯真容暴露而有丝毫松懈。
天人!
这两个沉甸甸的字,仿佛两座巨山压在她胸口,令她几乎窒息。
别看楼下那些人喊得热闹,说什么逍遥侯必遭报应。
那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若他们也被逍遥侯盯上,断然说不出这等轻狂之语。
那可是一位天人!
谁去杀?
就算逍遥侯终有一日会自取灭亡,但她等得到那一天吗?
到那时,她与萧十一郎的坟头青草,怕早已高过三丈。
不行!
必须先杀了这个侏儒!
风四娘眸光流转,视线牢牢锁定在莫千源身上。
“小女子恳请公子出手,诛除此獠,铲除逍遥侯!”
她鼓起勇气,低声恳求。
但她并非毫无依仗。
刘星成功了,闵柔也成功了,凭什么她就不行?
外界一直传言,移花公子性情温和,尤其对美貌女子,向来宽容有加。
风四娘虽知自己年华已逝,不再青春,却仍对自己的容貌极有信心。
或许不及绝色榜上的倾城佳人,却也是世间少有的美色。
毕竟,绝色榜上有几人?
料想莫千源应当不会驳回她的请求。
毕竟,她所求之事也算不上过分。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