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磨，上下相对。
既有人攻其顶，便有人断其基——金光圣母此举，正是呼应赵公明之举。
“算我无当圣母一份！”
又一声清喝响起，神通再起。
“云霄今日焉能袖手旁观！”
“琼霄愿随诸位共赴劫难！”
“秦完在此！”
“金光圣母在此！”
一声声呼喊接连响起，一件件法宝、一缕缕神通争先绽放光华。
那是凡躯对天威的抗争，是蝼蚁向苍穹发起的呐喊。
众人望着截教万仙奋起反抗之姿，心中震动难以言表。
事实上，在太上的压制之下，他们的手段早已大打折扣。
那些昔日可焚山煮海、裂云破空的绝学，如今竟比风中残烛还要黯淡，仿佛一口气便能吹灭。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挺身而出。
先是元始出手，如今又是太上临凡。
若说初次对抗尚可归于不知深浅，可眼下已亲眼见识圣人之威，截教众人仍不退缩、不屈膝，谁还能以“无知”二字轻蔑其志？
“一群孽障！”
太上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已透出一丝愠怒。
眼前这些蝼蚁竟敢反抗自己，早已触怒了他的威严。
念头一起，便欲再度催动法力，将截教万仙尽数覆灭。
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先前仅凭意念震慑，尚未真正发力，对方已然寸步难行；如今若真动用几分实力，这群人必死无疑。
圣人心思如电，一念方生，法力立应。
天地灵气剧烈震荡，恐怖威势瞬间弥漫开来。
不只是身处战场的截教门人，连远处些许无辜生灵也都感知到死亡临近，瑟瑟发抖。
“死！”
太上心意锁定。
然而，神通未成，体内法力刚刚涌动，还未触及外界灵机，竟骤然崩散！
不止这一击溃灭，自他现身以来始终运转不息的黑白磨盘，也在无声之中彻底瓦解。
顷刻间，他展现在天地间的全部威能，尽数消散，宛如从未存在。
天地之间，万灵共感，截教无数仙真此前所承受的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势，此刻竟如潮水般骤然退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几乎无人反应得过来。
若非心神耗损、法力波动犹在，真实可察，恐怕无论是芸芸众生，还是截教门下，都会以为方才那一幕不过是幻梦一场。
“嗯？”
与众人茫然不同，太上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变故的根源。
不用多想，必是通天！
他精心施展的手段，竟在无声无息间被尽数瓦解。
这般情形，即便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也定然是在极端条件下，且双方实力悬殊极大的情况下才可能发生。
可如今，太上的道行怎会远逊于通天？
说是巧合，又显然说不通。
这到底是何缘故？
接引、准提与女娲一时愣住，心中翻起惊涛。
太上目光落在通天身上，初时略有惊异，但转瞬之间，神色又恢复如常，依旧是那副超然物外、不染尘埃的姿态。
“通天，你被这些孽障蒙蔽心智，本座今日替你铲除祸患，引你重返正道，你为何仍执迷不悟？！”
他眸光微动，细细打量着对方。
身为混元大罗金仙八重天境的存在，太上有十足把握认定，在现存尚能行走洪荒的五位圣人之中，自己的修为堪称第一。
因此在他看来，通天能在片刻沉默后悄然破去他的神通，定是用了某种取巧之法。
而这“巧”，极可能出自法则的妙用。
想必这些年，通天不仅未停下脚步，反而暗中参悟了他太上的太极阴阳之道。
否则，绝无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通天本身执掌剑道，后来又修成力之法则，如今竟连我的大道根基也有涉猎……此等人物若不加以遏制，来日必成大患！”
太上心头掠过一丝杀意。
“想杀我门下弟子，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引导我归正？好！好得很！今日，也让太上你尝尝什么叫‘回归’！”
通天闻言冷笑，眼中精芒暴涨。
话音未落时尚未显露异状，待最后一个字出口，一股浓烈至极、几欲凝为实质的杀意自其周身席卷而出，刹那间锁定太上唯一亲传弟子——玄都！
“什么？！！！”
玄都原本见师父降临，欲以无上神通覆灭截教，正暗自欣喜。
谁知眨眼之间，太上的法力轰然崩解，喜悦尚未褪去，便化作震惊。
而此刻，震惊已彻底沦为恐惧。
因为，通天要杀他！
杀机如雷霆劈落，瞬间灌顶，玄都心神几乎冻结，仅存的一丝清明也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那汹涌而来的恐惧早已将他理智吞噬殆尽。
要知道，此前通天便已将他逐出人族，断其先天血脉，致使道基动摇；如今再直面圣人怒火，他又岂能保持镇定？
“死！”
同样一个字，从通天口中吐出。
可玄都甚至连刹那都未能支撑。
太上的救援之力尚未来得及落下，他的肉身已然炸裂，化作漫天血雨。
元神挣扎欲逃，却也不过弹指一瞬，旋即碎裂崩散。
紧接着一道金光闪过，魂魄竟被封神榜强行拘走，不容反抗。
怒！
狂怒！
太上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子，在救援未至之时便已形神俱灭，脸上那层冷峻漠然再也无法维持。
天地为之色变，一股恐怖绝伦的气息自他体内冲天而起，仿佛整个洪荒都在震颤。
众生目睹此景，无不心惊胆战。
昔日六圣之首的太上，如今天下至尊的通天，两大至强者对峙在即，风云将起。
“太上！”
“通天！”
诸天神只、各方圣者，乃至亿万生灵，心中皆默念这两个名字，如雷贯耳。
“通天，你竟如此执迷不悟！本座本欲引你归正，你却肆意妄为，酿下大祸。
既然如此，今日若不先将你镇住，恐怕你永远不知悔改！”
太上怒不可遏，目光如刀，直指通天，杀意翻涌，天地为之震颤。
那股滔天怒火，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众生皆可见其威势。
然而无人知晓的是，就在他显露怒容的刹那，暗中早已悄然出手。
一缕细若游丝的法力，随心意流转，乘风而行，悄然逼近通天。
此力无形无相，不扰天地灵气半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寻常生灵浑然不觉，连周遭气机也未起波澜。
唯有女娲、接引与准提三位圣人，心头忽生警兆，察觉异样。
“怎会如此？”
三人本能地凝神望去，原本以为以自身道行，即便远隔虚空，也能洞悉战局变化。
可方才那一瞬的疏忽，竟让他们险些错过关键之处，心中顿感不悦，连忙收敛心神，重新审视。
起初他们并未发现端倪，直到将感知扩散至整片朝歌上空，才赫然察觉——那一方天地间的灵气流动，竟呈现出一种近乎死寂的规整，仿佛被某种力量精密操控，毫无自然之律。
正是这一反常，揭开了太上的布局。
“他是要借此前通天崩散法力之事，反过来以静制动，暗中掌控全局？”
女娲等人默然，心头复杂。
既惊于太上手段之深沉，又叹其行事过于隐忍偏执，近乎赌气。
但事已至此，太上已然布下杀局，真正的较量，此刻才落在通天如何应对。
“先前我等尚且未能立刻察觉，何况通天身处其中？只怕更难看清真相。”
她们深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若非她们及时拉开视野，恐怕也无法识破这等潜藏极深的手段。
而太上所为，更是出人意料——他并未借灵机洪流正面碾压，反而以最细微、最隐蔽的方式渗透侵蚀，如同蛛丝缠骨，无声无息。
这般打法，违背常理，极难防备。
纵使通天有所感应，一时之间也难以肃清问题根源。
“太上与通天交锋，胜负只在一念之间，稍有迟疑，便落入下风。”
“可眼下……这又是何等景象？！！”
女娲念头未落，目光猛然聚焦于朝歌战场，顿时震惊失色，几乎失了圣者从容。
朝歌之地。
太上出手的瞬间，通天便已察觉不对。
但他与女娲等人一样，在最初一刻，也无法探明那股违和来自何处。
须知圣人交手，万里之遥亦不过呼吸之间，更何况二人近在咫尺？任何反应都必须快如电光石火，不容半点迟滞。
“太上以诡谲之法暗施手段，怕就是想让我措手不及，在不知不觉中受制！”
通天心中冷笑。
此刻太上的布置，未必足以伤他性命，但若真让他陷入被动，颜面必损，局势也将逆转。
“精细入微？谁说我就得顺着你的路走？”
他眸光一冷，心念骤转，体内浩瀚法力轰然运转。
轰——！
雷霆炸裂，响彻苍穹。
浩瀚无边的灵力自通天体内奔涌而出，又从虚空深处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如怒海狂澜般席卷八荒。
这股横扫天地的力量，竟在苍穹间撕开一道青蒙蒙的裂痕，仿佛天幕被无形巨手硬生生扯碎。
太上先前精心布下的阵势，不过眨眼之间，便在这股蛮横之力中分崩离析。
他刻意营造出一片安宁祥和的假象，原想借此掩人耳目，引通天入局。
却不料对方根本不按常理行事，竟以最粗暴的方式直接轰碎了他的布局。
这般变故猝不及防，太上心头竟掠过一丝凡夫俗子街头争执时的焦躁画面。
然而身为至高存在，他自不能失了体面，哪怕心中翻腾怒意，也只化作一缕冷思。
瞬息之间，他已明了旧策失效，当务之急是另寻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