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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朝歌城外十里长亭

费仲、尤浑那两张虚伪的笑脸凑到跟前时,姬昌心里还残存着一丝侥幸和君子式的礼节。

他强压着逃跑的冲动,挤出一点僵硬的笑,对着两个索命鬼拱手:

“二位大人,太抬举我姬昌了!我何德何能,劳烦你们大老远跑来送行?”

费仲那张脸皮厚得刀枪不入,假笑得像朵烂菊花:

“哎呀!贤侯荣归故里,这是大喜事!我们做臣子的,理应来送一程!路上有点小事耽搁了,来迟一步,贤侯千万别怪罪啊!”

姬昌是谁?那可是响当当的仁德君子,信奉“诚”字当头!一看这两人这么“诚恳热情”,心里那点警惕就像被温水煮的青蛙,一点点松懈了,甚至还升起一丝“也许他们真没什么恶意”的错觉,脸上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可他忘了,或者说故意忽略了——刚才还围着他嘘寒问暖、把酒言欢的那些忠臣们,一看费尤二人靠近,那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

“哼!”

“呸!”

“晦气!”

有人直接甩脸子走人,有人重重放下酒杯转身就走,连黄飞虎、比干这几位顶级大佬,也只是冷冷地扫了费尤一眼,眼神像刀子,最终碍于身份没立刻离开,但也站得远远的,一副“你们玩,别沾老子”的架势。

刚才还热闹的长亭,瞬间冷清得吓人,只剩下姬昌和费尤这两个心怀鬼胎、一个真傻白甜。

费尤二人完全不在乎这尴尬场面,他们的目标就是姬昌!

“来来来,贤侯,满上满上!小杯不够尽兴,换大杯!”费仲热情地招呼着,亲自抱起个大酒坛子。

尤浑麻溜地给姬昌面前那个青铜大觥(gong)倒满,酒液晃荡,香气四溢。

“贤侯,请!这一杯,祝您一路顺风,早日平安抵达西岐!”费仲双手捧着酒杯,递到姬昌面前,眼神“真挚”得能滴出水。

姬昌看着那满满一大杯,这tm是要灌死我?心里本能地有点发怵,但架不住“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君子信条,赶紧欠身接过:

“多谢二位大人厚德!姬昌铭记于心,将来必当厚报!” 说罢,硬着头皮,咕咚咕咚,真把那一大杯干了!

他酒量确实牛,加上刚才百官敬酒也喝了不少,又连着被费尤灌了好几大杯下去,那酒劲慢慢就有点上头了,脑子也开始有点晕乎,不够清醒了。

费仲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假装随意地开口问道:

“对了贤侯,听说您精通先天神算,能窥探天机,算无遗策,是真的吗?” 这问题看似恭维,实则是在挖坑。

姬昌此刻酒精上头,警惕心降到最低,一听问自己的拿手本事,带着几分酒意的得意,摆手道:

“天机玄奥,阴阳自有定数,哪能不准呢?不过嘛,”他打了个酒嗝,“人要是知道了天命,努力去改,去避祸,有时候也能跳脱出那个框框的。” 他觉得自己说得挺有道理。

费仲一听有门!立刻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强烈的诱导性和恶意:

“那……敢问贤侯,您给咱们当今天子也算算呗?他折腾出这么多荒唐事,这大商的江山,究竟还能撑多久啊?未来到底是个啥光景?给我们透个底儿?”嘴上说着,但心里想“快说!快骂昏君!快说他要亡国!”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姬昌被酒精麻痹的神经!

“天子休咎?!” 这四个字让姬昌的酒意瞬间惊醒了一半!冷汗“唰”地就从后背冒出来了!这可是杀头灭族的大忌讳啊!他猛地想起比干昨夜的警告!

但……晚了!

酒精的麻痹、内心的积郁、对国家命运的痛心,加上对面两人“殷切”的目光注视……

姬昌只觉得一股悲愤和绝望冲上头顶,鼻子发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哀和无力感:

“唉……国运……黯淡无光啊……”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不忍直视那可怕的未来,“只怕……只怕传到这一代……就要断绝了!不得善终啊!”

他猛地睁开眼,看着费仲尤浑,声音带着哭腔和控诉:

“现在天子干的这些事……哪一件不是在加速毁灭?这是……自掘坟墓啊!我们做臣子的……真是……痛心疾首……不忍心说……也不忍心看啊……”

说到最后,姬昌已经是老泪纵横,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完全忘了眼前这两个人是谁派来的!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费仲和尤浑对视一眼,强压下心中的狂喜,终于抓住把柄了!脸上却立刻堆满了同款悲戚。费仲更是急切地追问,生怕姬昌反悔:

“那……那贤侯,这大祸……具体应在何年何月啊?” 心中狂喊:“快说具体时间!证据要钉死!”

姬昌此刻头脑昏沉,悲愤交加,完全被情绪主导,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快了……快了!不出四年……最多到戊午年甲子日……就是尽头了……” 这话一出口,连旁边远远站着的黄飞虎、比干等人都是脸色剧变!心头狂震!完了!这话被费尤听去,姬昌死定了!

“哎呀!可惜!可叹啊!” 费仲和尤浑立刻配合地捶胸顿足,长吁短叹,仿佛痛心到了极点,顺手又给姬昌满满斟上一杯烈酒,“贤侯,喝一杯,压压惊!唉!”

姬昌茫然地接过,麻木地又灌了下去。酒精和悲伤彻底淹没了他。

费仲尤浑趁热打铁,一脸“好奇宝宝”状:

“贤侯神算无双……那个……能不能顺手也给我俩算算?看看我们哥俩这辈子……最后是个啥归宿啊?” 他们眼神里闪烁着恶毒又期待的光芒,心中狂吠:“快诅咒我们!快说我们没好下场!证据越多越好!”

姬昌啊姬昌!他此刻就是个被酒精泡透的、被情绪支配的“老实人”!完全忘了“逢人只说三分话”的古训,更忘了眼前这两条毒蛇的本来面目!

他心想:你们这么“关心”国事,还这么“诚恳”地请教,那就给你们算算吧!

当下也不推辞,借着酒劲,袖子一抖,“推演”起来。片刻后,他眉头紧锁,露出极其古怪、难以置信的表情:

“嘶……这……这卦象……太奇怪了!太邪门了!”

费尤二人心中狂笑:“骂吧!骂得越狠越好!”脸上却故作惊讶:

“哦?怎么个怪法?难道我们哥俩将来还能死出个花儿来?”

姬昌一脸认真地解释,像个给小孩讲恐怖故事的夫子:

“这人啊,生死有命。要么病死,伤寒肺痨、鼓胀噎嗝,百病缠身;要么就是死于刀兵水火、上吊摔死这些横祸……都算正常。”

他顿了顿,用看珍稀动物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费尤二人,语气充满不解:

“可你们二位大夫这卦象显示的……死法实在……太蹊跷!太古怪了!简直闻所未闻!古里古怪!”

费仲尤浑心里乐开了花:“蠢货!快说!”脸上却写满“求知欲”:

“到底怎么个古怪法?贤侯快说!我们将来死在哪儿啊?”

姬昌皱着眉,努力“解读”着卦象,然后非常笃定地给出了那个流传千古的预言:

“将来不知道为啥……你们二位,会被冰冷的雪水……从头浇到脚!然后……整个人……会被活活冻在……一大块冰疙瘩里!就这么……冻死了!”

这话一出,连费仲尤浑都愣了一下。冻死?还冻在冰里?这死法确实够新鲜!够憋屈!

但两人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生有地,死有时!这都是命里注定!随他去吧!冻死就冻死!哈哈哈!” 他们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却在咆哮:蠢货姬昌!你终于把谋反的铁证和诅咒大臣的罪名,亲手送到我们刀口下了!

三人两个狂笑,一个茫然,又假模假式地喝了几碗酒。

费仲突然眼珠一转,抛出最后一个致命的问题,语气充满了虚伪的“关切”:

“贤侯神算,连我兄弟俩的下场都算得这么‘清楚’,那不知贤侯您……有没有给自己算过啊?您老人家……福寿如何?”

姬昌此刻被灌得五迷三道,想都没想,顺口就答:

“哦……这个嘛……早年无聊也算过。”

费仲立刻追问,像毒蛇吐信:“结果怎样?贤侯定是福泽绵长喽?”

姬昌带着几分醉意的满足和坦然,笑道:

“托祖上庇佑……老夫……大概……还能得个病死在自家床上的善终吧……”

“哎呀!恭喜恭喜!贺喜贺喜!” 费仲尤浑立刻夸张地站起来,对着姬昌连连作揖,满脸堆笑,“贤侯仁义无双,福寿双全!必定长命百岁!安享晚年!” 心里:善终?哼!做你的春秋大梦!你的下场,会比我们冻死惨十倍!

姬昌被捧得晕乎乎,也起身谦逊地回礼:“承蒙吉言……承蒙吉言……”

费仲尤浑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充满恶毒和得意的眼神。目的已经超额达成!证据链完美闭环!

费仲立刻拱手:

“哎呀!光顾着陪贤侯喝酒说话了!瞧这时辰,朝中还有一堆公务等着我兄弟处理呢!不敢再耽搁了!贤侯您慢饮,前途保重!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两人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干脆,脸上的假笑瞬间收起,只剩下冰冷和算计。

“告辞!” 尤浑也丢下一句,马鞭一扬。

哒哒哒……马蹄声响起,两人带着“满意”的收获,头也不回地朝朝歌城疾驰而去,背影都透着一种迫不及待要回去“报喜”的阴狠。

直到费尤二人的马蹄声彻底消失在官道尽头……

一阵初夏的风吹过长亭,本该是暖的,姬昌却猛地打了个寒颤!

就像一盆掺着冰碴子的雪水,兜头浇下!

“轰!!!”

刚才那些被他酒精麻痹、被情绪左右、被对方虚伪诱导而说出来的话——预言纣王亡国!预言费尤冻死!——像一道道惊雷,在他混沌的脑子里猛然炸响!

姬昌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冷汗像瀑布一样涌出,瞬间浸透了里衣!

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液溅了一身,他也浑然不觉!

刚才喝下去的所有酒,此刻都化成了穿肠的毒药!

“完……完了……” 他嘴唇哆嗦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

“噗通!” 他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费仲那张阴笑的脸和那些致命的话语在反复回荡!

“祸从口出……诛心之言……授人以柄……死罪……灭族……”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比干昨夜那句血淋淋的警告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跑!头也别回!”

可他……不仅没跑掉……反而在临走前,亲手把自己的脖子……伸进了费仲准备好的绞索里……还嫌不够紧,自己又用力勒了两把!

恐惧,无边无际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看着地上碎裂的酒杯,看着自己颤抖不止的双手,仿佛看到了西岐的未来,看到了自己……和整个家族的末日!

朝歌的风,从未像此刻这般……冰冷刺骨,如同来自地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