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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子时。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这是一个血腥的夜晚。

白日里喧嚣鼎沸的洛阳城,此刻如同巨大的棺椁,沉入死一般的黑暗。

城门突然如同巨兽合拢的利齿般紧闭,彻底切断了这座帝国心脏与外界的联系。

几乎在同一刻,五千身披玄甲、手持环首利刃的西凉军士,如同从地狱裂缝中涌出的恶鬼,悄无声息地淹没了洛阳的大街小巷。

他们手中紧攥的,并非军情急报,而是一份份浸透了贪婪与杀意的抄家名单,囊括了城中五千余户稍有积蓄的商户。

这近五万人,一夜之间,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轰,喀啦!”

一位西凉军猛然踹开第一扇紧闭的商铺大门。

巨大的碎裂声撕裂了夜的死寂,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啊。”

门内瞬间爆发出女人凄厉的尖叫和孩童无助的啼哭。

紧接着,是男人绝望的嘶吼:

“军爷,军爷饶命啊,钱粮都在……”

话音未落,冰冷的刀锋已带着破风声划过黑暗。

借着士兵手中的火把,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颗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飞旋而起,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泼洒堆积的货物上。

“杀,一个不留。董公有令,抄家,男的全杀,女的带走。”

带队军官的声音带着一丝淫笑。

这声尖叫和第一蓬血雨,如同点燃了地狱的引信。

瞬间,整个洛阳城像是被投入了滚油之中。

四面八方,同时爆发出无数扇门户被强行破开的巨响——木屑纷飞,门栓断裂。

随之而来的是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哭喊、哀求、咒骂和濒死的惨嚎。

五千余户人家,在同一刻陷入了灭顶之灾。

郭汜负责的区域,是洛阳城最繁华的商贾聚集区,也称金市。

他骑着高头大马,立于街心,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享受的狞笑,看着麾下士兵像割麦子般收割生命。

“动作快,值钱的搬走。喘气的,都给我砍了,女的带走,给兄弟们当小妾。

不从的杀了,都给我麻利点,只有一晚上时间。”

这道命令让士兵们彻底化身屠夫。

他们冲入富丽堂皇的宅院、堆满货物的店铺。

见人便砍,除了看见有姿色的女人,其他人一律都是一刀。

刀光在火把映照下疯狂闪烁,每一次挥落都带起一蓬血雾。

一个试图用身体护住孩子的母亲,被长矛从后背贯穿,矛尖透出婴儿襁褓,两人串在一起,钉在廊柱上,鲜血顺着柱子汩汩流下,浸湿了精美的地毯。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掌柜,颤巍巍捧出积攒一生的金锭求饶,却被士兵一脚踹翻,金锭散落一地,随即刀光闪过,老掌柜的头颅滚落在金锭旁,浑浊的眼睛兀自圆睁。

随即西凉士兵捡起带血的金锭,就往胸口里塞。

藏在地窖里的人被拖出,士兵嫌麻烦,直接将点燃的火把扔了进去,凄厉的惨叫和皮肉烧焦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很快又归于沉寂。

郭汜的马蹄踏过横流的血泊,溅起暗红色的泥点。

他冷漠地看着士兵们将一箱箱金银、一匹匹锦缎、一件件珠玉粗暴地搬出,堆积在街心。

财物堆积如山,而尸体则被随意丢弃在角落、台阶、甚至直接扔在血泊里。

惨叫声渐渐稀疏,不是因为杀完了,而是因为能发声的人越来越少了,只剩下刀刃砍入骨肉的闷响、垂死者的呻吟和士兵们粗鲁的吆喝与狞笑。

李傕负责的区域,则弥漫着更加暴虐的气息。

他似乎并不满足于简单的杀戮,更享受着猎物临死前的恐惧与痛苦。

“搜,值钱的,一根线头也不许留。”

为了逼问藏宝地点,士兵将滚烫的烙铁直接按在商户的皮肤上,焦糊味和撕心裂肺的哭喊令人作呕。

得到信息后,尸体依旧被随手扔进井里。

一家米铺老板试图反抗,被乱刀砍成肉泥,士兵们肆意践踏着混合着米粒和内脏的污秽。

精美的瓷器、玉器被士兵们争抢时失手打碎,毫不可惜;古玩字画被当作引火之物点燃,照亮一张张扭曲贪婪的脸。

李傕本人策马闯入一家珠宝店,看着满目琳琅的奇珍异宝,狂笑不止。

他抓起一把珍珠,任由它们从指缝滑落,混入地上的血泊。

洛阳此刻更像是地狱,屠杀持续了整整一夜。

当东方天际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时,曾经繁华的洛阳城已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笼罩着整座城池,连初升的太阳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

大街小巷,尸横遍地。

鲜血汇成溪流,在青石板路的缝隙间蜿蜒流淌,最终在低洼处积成粘稠的、暗红色的水洼。

断肢残躯随处可见,死不瞑目的头颅瞪着空洞的眼睛,凝固着最后的恐惧与绝望。

被焚毁的房屋仍在冒着滚滚浓烟,焦臭味与血腥味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地狱气息。

偶尔还有未死透的人在尸堆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很快就被路过的士兵不耐烦地补上一刀。

而在这片由生命和绝望铺就的血海之上,堆积起的是令人目眩神迷的财富金山。

五千西凉军如同最有效率的工蚁,将洛阳民间商户积累了近两百年的财富疯狂地搬运、集中。

董卓的临时府邸前,广场上,乃至通往城外军营的道路上,堆积如山的景象触目惊心:

铜钱被粗暴地装在麻袋里,堆积成一座座小山,麻袋破损处,五铢钱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流淌在血污的地面上。

初步估算,竟有近亿贯之巨。

无数箱笼敞开,里面是堆积如山的珍珠、玛瑙、翡翠、珊瑚,在晨光下反射着冰冷而诱人的光泽,与周遭的血色形成诡异对比。

商周青铜器、前朝名画、汉代玉璧、精美的漆器……

这些承载着时光与文化的珍品,被士兵们如同对待柴薪般随意堆放、碰撞,许多已损毁不堪。

来自蜀地的锦、吴地的绫、齐地的纨,华美的布料被胡乱捆扎,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堆积如山。

李儒早起看见这一幕,面色苍白,如遭雷击。

这是董卓越过他单独下的命令,他李儒恨的是虚伪的世家大族,他只想要将人口财产搬迁到长安。

为此,他献的计策是,今钱粮缺少,洛阳富商极多,可籍没入宫。

意思是登记并没收富商的财产,却没想到,董卓用这么直接且血腥的方式,将洛阳富商屠戮一空。

他此刻真的累了,很无奈,只想回到长安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