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台山的浓雾仿佛也弥漫到了遥远的京城。
御书房内，周玄冕握着织渊那封字迹潦草、却字字千钧的密信，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信中所言——养煞地、调虎离山、京城恐袭——如同冰锥，刺穿了他强自维持的镇定。
“陛下？”
侍立一旁的心腹太监担忧地低唤。
周玄冕猛地回神，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迅速将信中关于养煞地的具体信息隐去，只将京城可能遇袭的预警及加强戒备的指令，以密旨形式下达给京畿卫戍统领、暗卫首领等寥寥数名绝对心腹。
“即日起，京城九门戒严，许进不许出，排查一切可疑人等。暗卫全部撒出去，重点监控各王府、勋贵府邸、以及……所有可能与西境、北地有牵连的官员府宅。巡查力度加倍，昼夜不息！”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掩不住一丝疲惫。
“陛下，京中目前一切如常，并未发现异动。”
暗卫首领回禀。
“正是这‘如常’，才最是反常！”
周玄冕目光锐利，“敌人费尽心机将织渊、秋瑾、弘武军乃至边军调离，岂会毫无动作？就算是一寸一寸找、给朕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些隐患找出来！”
他又亲自拟了一封给秋瑾的信，将织渊的发现与警告转述，并叮嘱她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当以自身安危为重。
虽然知道织渊肯定会给秋瑾传信，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定要连发几次书信，方能更稳妥。
周玄冕笔尖在纸上划过，心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刚将火漆盖上，周玄冕忽觉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猛地涌上！
他试图强压下去，却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御案之上，染红了奏折与未干的信函。
“陛下！”
“快传太医！”
御书房内瞬间乱作一团。
周玄冕倒在龙椅上，面如金纸，气息微弱。
谛听以自身寿元为他强续的命脉，在连日来的忧思操劳与这突如其来的惊急攻心之下，已然出现了崩溃的征兆。
与此同时，北境的秋瑾也收到了织渊传来的紧急信件。
展开一看，她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养煞地？确实是她没想到！
不过最近出现的尸煞不在少数，定然是有专门可以养出这么多尸煞的地方。
没想到，幕后黑手竟有如此周密的布局！
“织渊师叔推测，幕后之人可能在北境也设有养煞之地。”
秋瑾将信递给陆明萱，眉头紧锁，“然我梦婆一脉，于堪舆寻脉之术并不精通。若要寻找这煞气源头，需得借助熟知北境地理之人。”
好在这几日她们到北地时，就遇到了北地除煞的一支队伍。
他们合力围攻尸煞，却被突然冲出来的两只尸煞冲散队形。
当时情况危急，好在秋瑾和陆明萱出手化解了危机。
秋瑾立刻让陆明萱联络了那些北境的修士，让他们帮忙找几位熟悉山川地理的老猎人、退役的边军老兵。
众人齐聚一堂，对着巨大的北境舆图，结合秋瑾的书信中，织渊国师描述的养煞条件——极阴、聚怨、隐蔽——进行分析推演。
经过数日激烈的讨论与反复排查，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两处：
其一，水晶地宫。
一位熟知旧事的老修士指着舆图上一处标记，声音带着敬畏与恐惧：“此地乃六年前，前北祭大巫师暗中修建，用以进行某些邪恶仪式之所。
当年虽被国师大人与梦婆大人联手摧毁，但其地底深处，据说引动了九幽阴脉，又曾血祭无数，怨气积淀极深。若论符合养煞条件，此地首当其冲！只是……位置偏远，处于皇城北林深处，路途险峻，往返至少需十余日。”
秋瑾看了他一眼，想到六年前他们去过的那个地宫。确实像是个养煞的地方，只是那里不是塌了吗？
难不成后来有人修缮好了？！
是谁？
秋瑾脑海里闪过一个人…
“其二，葬魂涧。”
一位老猎人补充道：“此处是一道深不见底的山涧，终年阴风呼啸，不见天日。自古便是北境处置罪大恶极者尸身之地，抛尸无数，涧底据说有阴寒水潭，也符合阴煞汇聚之象。路途稍近，约需七八日。”
秋瑾将心中的怀疑丢开，眼下将尸煞解决才是关键。
秋瑾权衡片刻，提议道：“兵分两路风险太大，我们人手不足。
先去葬魂涧！此地距离稍近，若无所获，再全力奔赴地宫！”
她心中隐有预感，那黑巫地宫，恐怕才是真正的关键。
确定了目标，秋瑾与陆明萱即刻启程，前往葬魂涧。
沿途果然如织渊信中所料，遇到了不少游荡的无意识尸煞。
这些怪物力大无穷，不惧普通刀剑，若是硬拼，难免损耗体力与时间。
秋瑾记起织渊信中提及的磷火之效，便尝试着使用。
她虽不似织渊那般能精准操控磷火符箓，但梦婆之术中亦有引动阴火之法。
她以犀角灯为引，配合特制的药粉，成功制造出幽绿色的磷火。
果然，磷火沾上尸煞，便如跗骨之蛆，迅速蔓延，任其如何咆哮挣扎，最终也只能在惨白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效率远比她们之前费力净化要快上许多。
“这磷火，对付这些无主煞物，确是利器。”陆明萱看着在磷火中哀嚎消散的尸煞，松了口气。
然而，秋瑾脸上却无多少喜色。
她望着葬魂涧的方向，目光深邃。
能如此顺利地使用磷火，恰恰说明这些尸煞是“批量生产”的消耗品。
真正的威胁，恐怕还隐藏在那两处疑似养煞地的深处。
而小师叔那边好像久久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她让玄鸦将回信送到西宁那边。已经好几日了，玄鸦一直没有回来。
从来没有玄鸦送不到的地方，这般情形让她心中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明萱，玄鸦送信有几日了？”
秋瑾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玄…”陆明萱猛然想起，前几日秋瑾召唤了玄鸦，将回信送去给织渊国师。
“好像有四五日了。”
“不…今天是第六日！”
秋瑾语气坚定，两人对视了一眼。
以玄鸦的速度，它应该这两日就会出现才对。
但迟迟没有动静，只怕织渊那边出事了。
而让她们惦记的玄鸦，正盘旋在禹王台山中，迟迟不敢靠近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