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站在原地,眼里的惊讶毫不掩饰。
他原本还提防着洞里有机关或是野兽,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片温泉,而且不止一个。
他活了大半辈子,踏遍了不少险地,却还是头回在雪山深处见到这样的景象,不由得放下了一直紧绷的警惕,缓步走到一个池子边,伸手试了试水温,指尖传来的暖意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倒是稀奇。”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点感叹。
这温泉水硫磺味浓郁,显然是天然形成的,绝非人工开凿,能在这样的地方藏着,可见这山洞的年头不短了。
张起灵的目光扫过几个池子,最后落在温云曦身上,见她眼巴巴地望着水面,便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凑到温云曦身边,也伸手摸了摸水:“小老板运气可以啊,这都能撞上。泡!必须泡!不然对得起这一路冻成狗吗?”
他说着就开始解冲锋衣的扣子,“我先占个大池子!”
“等等!”解雨臣连忙拦住他,指了指池边的岩壁,“先看看有没有问题。这水看着干净,但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有害物质。”
他走到最大的那个池子边,俯身仔细观察水面,又闻了闻水质的气味,眉头微蹙:“硫磺含量不低,泡一会儿还行,不能太久,免得皮肤受刺激。”
温云曦早已按捺不住,脱了鞋子就把脚伸进小池子里,舒服地叹了口气:“管它呢,问题不大,先暖和暖和再说!你们看这水多清,肯定没事!”
她的裤脚被热水溅湿了一小块,却毫不在意,晃着脚丫子在水里踢腾,溅起细碎的水花。
张起灵走到她身边,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水,放在鼻尖闻了闻,确认没什么异常后,才在她旁边坐下,也学着她的样子,把脚伸进水里。
温泉的暖意顺着脚底往上爬,驱散了一路的寒气,他紧绷的肩线也微微放松了些。
陈皮见状,也选了个离他们不远的小池子,慢慢坐了下来。
热水漫过小腿,带着硫磺特有的暖意,熨帖得他的骨头都舒展开了。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玩得不亦乐乎的温云曦,又看了看安静陪在她身边的张起灵,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这样的场景,竟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一起在二月红院子里的场面。
不过不一样的是,当初在温云曦身边的人,是他。
“真舒服啊!”温云曦坐在池边,脚在水里轻轻晃着,忽然眼睛一亮,扭头看向众人,“我想下池子泡会儿,你们来不来?”
话音还没落地,“扑通”一声巨响,黑瞎子已经纵身跳进了最大的那个温泉池,溅起的水花像下雨似的,把旁边几人淋了个正着。
“黑瞎子!”温云曦抹了把脸上的水,又气又笑,“你抢什么抢!就不能等我说完?”
黑瞎子在池里游了个圈,抹了把脸,笑嘻嘻地冲她摆手:“小老板别生气,那边不是还有好几个池子吗?我这是帮你试试水温!”
温云曦瞪了他一眼,也懒得跟他计较,利索地脱掉冲锋衣和鞋子,穿着里面的内衫和短裤,小心翼翼地踩进旁边一个稍小的池子。
热水漫到腰间,暖意瞬间包裹全身,她舒服地叹了口气,重新趴在岸边,半眯着眼享受起来。
真舒服啊!
解雨臣看了眼还在池边坐着的陈皮,又与张起灵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带着点无奈,这伙人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在这荒山野岭的山洞里,居然也能这么松弛,就不怕他们几个下死手。
不过吐槽归吐槽,两人还是麻利地脱了外套,一前一后跳进温云曦所在的池子。“扑通”“扑通”两声,又是两拨水花溅起,精准地打在温云曦脸上。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故意的!”温云曦抹了把脸,哭笑不得。
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黑瞎子在旁边池子里看得乐了,刚想笑,就见张起灵和解雨臣抬手往他那边泼了把水,冰凉的水花直接灌进他脖子里。
黑瞎子嘴角抽了抽,看着那两人默契的眼神,心里直呼冤枉,不就是刚才溅了他们一下吗?至于这么记仇?
四个年轻人在池子里闹了起来,泼水的、躲闪的、假装求饶的,笑声在洞穴里回荡,热气混着水声,热闹得像过年。
一旁的陈皮原本还端着架子,坐在小池边闭目养神,可听着那边的笑闹声,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终于按捺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你们几个……到底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
他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怎么这几个人,一个个都跟没事人似的?
说着,他干脆抬手,一把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又暗中动了动筋骨,原本佝偻的身子瞬间舒展,缩骨功解开,竟变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眉眼锋利,眉骨突出,鼻梁高挺,面部轮廓深邃得像刀刻,只是嘴角抿着时带着股生人勿近的狠劲,与刚才那个苍老的老头判若两人。
温云曦早就停了玩水,趴在岸边,托着下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眼里满是好奇:“哟,终于肯摘面具了?”
她早就发现陈皮不对劲了,气息沉稳得不像老人,眼神里的锐利也藏不住,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种与张起灵、黑瞎子相似的味道,那是时间沉淀下来的、不属于普通人的气息。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个橘子皮那么沉不住气,就这么激一激居然就暴露了。
黑瞎子也凑了过来,趴在两个池子中间的石壁上,笑嘻嘻地调侃:“四阿公,这就忍不住了?早说你这张脸比老头模样俊多了。”此时他全然没有之前警惕的样子。
温云曦听到他的话,挑了挑眉,看来瞎瞎还有事瞒着他们啊。
解雨臣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知道陈皮身上有秘密,却没料到是长生。
这老头……不对,现在该叫他年轻人了,竟然也是长生者?
张起灵的目光在陈皮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向黑瞎子,眉头微蹙。
黑瞎子对陈皮的称呼很熟稔,像是旧识,可这部分记忆,他却没有。是丢失记忆的那些年里遇到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