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拉吉接住那个旧布娃娃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凝固了。扶桑嫂凄厉的尖啸声戛然而止，她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女儿手中的布娃娃，周身翻涌的怨气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黄子弘凡从半空中摔落在地，捂着喉咙剧烈咳嗽。石凯和曹恩齐趁机摆脱纠缠，冲到他身边将他扶起。
“你没事吧？”何运晨紧张地问道，目光仍警惕地盯着扶桑嫂。
黄子弘凡摇摇头，视线紧紧锁定在雅拉吉身上。小女孩鬼魂低头看着手中的布娃娃，那双原本与活人无异的眼睛开始发生变化，瞳孔逐渐扩散，眼白部分蔓延开蛛网般的血丝。
“妈妈……”雅拉吉抬起头，望向扶桑嫂，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哥哥说……他很疼……”
扶桑嫂僵硬地转动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她向雅拉吉伸出苍白的手，似乎想要夺回那个布娃娃。
但雅拉吉后退了一步，将布娃娃紧紧抱在胸前。“不，”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尖利，“哥哥不想再这样了！那些孩子……他们都在哭！”
随着她的话语，榕树上悬挂的数十个布娃娃突然齐齐颤动起来，发出细弱的、此起彼伏的啜泣声。这声音起初微弱，但迅速汇聚成一片令人心碎的哀鸣。
跪伏在地的村民们开始痛苦地翻滚，他们的眼睛、耳朵、口鼻中渗出黑色的粘稠液体，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刘昊然脸色发白，快速翻译着雅拉吉的话：“她说阿南通过布娃娃传达痛苦……那些被囚禁的灵魂都在哭泣。”
黄子弘凡强撑着站起来：“雅拉吉是突破口！她和阿南可能并不完全认同扶桑嫂的做法！”
仿佛是印证他的话，雅拉吉突然转向五人，那双变得恐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哥哥说……你们能帮我们？”
扶桑嫂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整个林间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她不再试图沟通，乌黑的长发如毒蛇般暴涨，朝着五人席卷而来。
“躲开！”石凯大喊，一把推开身边的曹恩齐。
黑色发丝如利刃般擦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
何运晨抓起一把混合着村民血液的泥土朝发丝掷去，发丝触碰到泥土立刻焦黑萎缩，但更多的发丝从四面八方涌来。
“雅拉吉！”黄子弘凡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朝小女孩喊道，“告诉我们该怎么做！怎样才能结束这一切？”
雅拉吉抱着布娃娃，站在扶桑嫂与五人之间，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她脸上的表情在痛苦、迷茫和某种决心之间飞速变换。
“老……地方……”她艰难地吐出几个词，“真正的……老地方……”
扶桑嫂的攻击骤然加剧，显然不想让女儿继续说下去。黑色发丝如潮水般涌来，同时那些被控制的村民和布娃娃也发狂似的发起攻击。
五人被迫再次聚拢，背靠背形成防御圈。黄子弘凡掏出所剩不多的混合圣水，小心翼翼地洒向逼近的威胁，每一次都能暂时逼退它们，但圣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这样下去不行！”曹恩齐气喘吁吁地挡开一个扑来的布娃娃，“圣水快用完了！”
刘昊然脑中飞速运转：“雅拉吉说‘真正的老地方’……榕树只是他们小时候玩耍的地方，但还有什么地方对扶桑一家有特殊意义？”
黄子弘凡猛然想起木箱里的那些信：“扶桑在信里提到过‘老地方’，但没具体说是什么。等等……第一封信里，她是不是提到过一条河？”
刘昊然一愣，随即点头：“对！她说孩子们喜欢在村外的小河边玩耍，那是他们一家经常野餐的地方！”
就在这时，雅拉吉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她手中的旧布娃娃迸发出一道微弱但纯净的白光，白光所及之处，扶桑嫂的黑发如遇骄阳的冰雪般消融。
“河……”雅拉吉的声音在白光中变得清晰，“妈妈……在河边……等我们……”
扶桑嫂发出一声饱含痛苦与愤怒的咆哮，整个空间开始剧烈扭曲。树木、村民、布娃娃……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晃动。
“抓紧彼此！”黄子弘凡大喊。
五人紧紧拉住对方的手臂。下一秒，天旋地转，周围的景象如破碎的镜片般剥落、重组。
当眩晕感逐渐消退，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宁静的小河边。河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对岸是茂密的热带丛林，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水生植物的清香。
这里没有腐臭味，没有茉莉花的异香，只有夜晚河畔应有的自然气息。
“我们……这是在哪？”石凯茫然地环顾四周。
刘昊然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河水尝了尝：“是淡水河。我们可能被传送到了村外。”
黄子弘凡注意到河滩上有些异样：“你们看那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众人看到河滩一片空地上，摆放着三个手工编织的小小花环，花环旁散落着一些已经风化的小石子和贝壳，显然是很久以前有人精心布置的。
何运晨走过去，小心地拾起一个花环。尽管编织花环的藤蔓已经干枯，上面的野花也早已凋零，但仍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
“这里就是‘真正的老地方’？”曹恩齐问道。
话音刚落，他们身后的河面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涟漪。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河水中缓缓升起。
是扶桑嫂。
但此时的她，与之前那怨气冲天的厉鬼形象截然不同。她的身影半透明，穿着简单的农家服饰，脸上没有那两个恐怖的空洞，而是一双清澈、充满悲伤的眼睛。
她静静地望着河滩上的三个花环，目光温柔而哀戚。
“妈妈……”
雅拉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五人转身，看到小女孩的鬼魂站在不远处，怀中仍抱着那个旧布娃娃。此时的她也恢复了生前的模样，一个眉眼清秀的泰国小女孩。
扶桑嫂看向女儿，伸出半透明的手。雅拉吉跑向她，投入母亲的怀抱。
“这才是她们真正的样子……”刘昊然轻声说，“没有被怨念扭曲的样子。”
黄子弘凡鼓起勇气，向前一步，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扶桑夫人，我们想帮助你们。”
扶桑嫂抬起眼，目光扫过五人。她的眼神不再充满杀意，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
“太迟了，”她的声音空灵而遥远，刘昊然实时翻译着，“我的孩子们……再也回不来了。”
“但您可以停止伤害其他人，”何运晨恳切地说，“那些被您囚禁的灵魂，他们也有家人。”
扶桑嫂轻轻摇头：“那些村民……他们夺走了我的眼睛，夺走了我的生命，也夺走了我孩子的未来。仇恨……已经成了我唯一的存在意义。”
雅拉吉抬起头，小声说：“但哥哥说……他很累。那些孩子的哭声……让他睡不着。”
扶桑嫂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神挣扎。
黄子弘凡从口袋里掏出那几封泛黄的信件：“您在信中说，宁愿永远失明，也不愿孩子们受到伤害。现在，您的行为却让更多的孩子遭受痛苦，这真的是您想要的吗？”
扶桑嫂看着那些信件，身影微微颤动。河水随着她的情绪波动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