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兮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勉强笑了笑，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看你哭得这么伤心，母亲也跟着难受，忍不住就哭了。”
其实她哭，不止是因为心疼女儿，更是因为感同身受。
当年她与宋清韵的婚事，也遭遇了重重阻碍，若不是皇祖母从中周旋，恐怕早已错过了彼此。
这种爱而不得、身不由己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景念禾沉默了许久，杯中的酒液已经凉透，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看着杯中自己模糊的倒影，轻声道：“母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为念昔姐姐好。你怕我给不了她幸福，怕她跟着我受委屈，怕她被潮期折磨……这些，我都知道。”
景兮心中一动，没想到女儿竟都明白。
“可是母亲，”景念禾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万一……万一念昔姐姐能感知到我的信香呢？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景兮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念禾，哪有这么巧的事？乾坤之间的信香感知本就玄妙，多少天作之合的乾元与坤泽，都未必能精准感知彼此的信香。连我和你母亲都闻不到你的白茶香，念昔她……”
“可万一呢？”景念禾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倔强，“只是让她闻闻而已，又不会怎样，怎么就会毁了她的清白？”
“你啊，还是太年轻。”景兮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乾坤之间的吸引力，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你的信香若真能被她感知，两人近距离接触，万一引发了她的潮期提前，或是让你陷入易感期，到时候局面失控，岂不是毁了她的名节？你让她往后如何立足？”
景念禾语塞，母亲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仅存的一丝希冀。她低下头，手指抠着酒杯边缘，声音低若蚊蚋：“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她。”
舍不得让她嫁给别人，舍不得让她承受潮期的折磨，更舍不得与她就此错过。
景兮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声音温柔却坚定：“念禾，爱一个人，不是非要占有她，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真正的爱，是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安稳，是哪怕自己心痛，也要让她远离痛苦。你若真的爱念昔，就该为她的未来着想。她若嫁给你，要替你掩护特殊体质的秘密，要背负‘无法为你诞育子嗣’的骂名，要面对旁人的指指点点和无尽的流言蜚语。作为主母，又不得不劝你纳妾，让你延续香火，到时候她该如何自处？每次潮期，她都要独自煎熬，没有信香安抚，日子久了，潮期会越来越混乱，身子也会越来越差，甚至可能活不过寻常坤泽的寿数。你忍心让她过这样的日子吗？”
（有的人会觉得陪着更好，或许说让念昔自己选，不要吵，每个人观点不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
“我……”景念禾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母亲的话，字字句句都戳中了她的软肋。
她怎么忍心？
怎么舍得让自己心爱的人受这般苦楚？
“念禾，”景兮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你爱她，就该让她去寻找真正能给她幸福的人，让她嫁给一个适配的乾元，能在她潮期时给予安抚，能与她诞育子嗣，能让她安稳顺遂地过完一生，而不是让她跟着你，陷入无尽的痛苦与煎熬之中。”
景念禾沉默了，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她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可心里的不舍与痛苦，却像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几乎窒息。
许久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执拗与希冀已然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无奈。她看着景兮，声音沙哑：“母亲，我想让她安稳地过完一生，不想让潮期折磨她……”
景兮心中一松，眼眶再次湿润。
她知道，女儿终于想通了。
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柔声道：“念禾，你能明白就好。放弃固然痛苦，但这却是对你们两人都好的选择。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你今日的放手，是为了让她拥有更好的未来，这才是真正的不负彼此。”
景念禾点了点头，拿起桌上早已凉透的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辛辣的滋味呛得她眼眶发红，却也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她放下酒杯，看着景兮，声音带着一丝微醺的坚定：“母亲，陪我再喝一杯吧。喝醉了，就不难受了。”
景兮看着女儿眼底的痛苦与决绝，心中疼惜不已。
她重新拿出一坛桃花酿，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女儿面前，自己则端起另一杯，与她轻轻一碰：“好，母亲陪你。喝醉了，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杯酒再次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酒液清甜，却带着化不开的苦涩，顺着喉咙滑下，烙印在心底。
母女俩相对无言，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将心中的痛苦与不舍，都融进这杯杯桃花酿中。
窗外，夜色渐深，桂花香被晚风卷着，悄悄溜进房间，却驱不散这满室的愁绪。
烛火摇曳，映着母女俩模糊的身影，也映着她们眼底深深的无奈与不舍。
景念禾知道，喝完这坛酒，她就要亲手推开自己最爱的人，成全她的幸福。
只是这放手的滋味，太过苦涩，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可她别无选择。
因为爱她，所以选择放手；因为心疼她，所以不愿让她陷入痛苦。
这或许，就是对这份感情最好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