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这片破碎大陆唯一的主题。
巨大的、如同墓碑般的石柱耸立,上面布满了风蚀的痕迹和某种未知力量冲击留下的刻痕,早已辨认不出任何文字或图案。干涸的河床如同大地的伤疤,裸露的岩石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灰败色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朽尘埃,连无处不在的混沌能量在这里都变得稀薄而惰性。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时光和万物遗弃的角落,一个连“终结”本身都已死去的坟场。
莫羡慕强忍着体内力量再次失衡带来的剧痛,抱着李金雁,落在一根相对完整的巨大石柱顶端。苏小怜的“虚拟青玄”紧紧依附在他身后,光膜都显得有些黯淡,似乎对此地的死寂气息极为不适。
“这里……是哪里?”李金雁虚弱地问道,她同样感受到了此地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莫羡慕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但他体内玄黄世界本源之意的悸动却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种回到了起源之地、却又面对最终坟茔的复杂情绪,混杂着无尽的悲凉与一丝……微弱的、不甘的呼唤。
他闭上双眼,将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外蔓延,试图感知这片大陆残留的信息。
神识所及之处,依旧是死寂。但在那死寂的深处,他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古老、几乎快要彻底消散的法则碎片和信息回响。
……并非完整的记忆,而是一些断续的画面和感觉:
……一片生机勃勃、灵机充沛的浩瀚世界,山川壮丽,万物竞发……
……巨大的、铭刻着天地至理的石碑矗立在世界中心,散发着调和万法的光辉……
……突如其来的、遮蔽星空的黑暗与毁灭,巨大的石碑在攻击下崩裂,核心碎片裹挟着世界最后的希望与悲鸣,遁入虚空……
……世界本身在哀嚎中破碎、沉沦,灵机散尽,最终化为了这片漂浮在归墟边缘的……死寂残骸。
莫羡慕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片大陆……这块充满了终极死寂的破碎世界残骸……竟然是……
“玄黄……世界的……太古祖地?!”他声音干涩地吐出这个推断。
根据最古老的典籍零星记载,现今的玄黄世界,并非最初的形态。在遥远的太古时代,曾有一个更加辉煌、更加庞大的“祖界”,后来在一场无法想象的浩劫中崩毁,其核心碎片演化成了后来的玄黄世界,而绝大部分残骸则不知所踪。
没想到,这失落了万古的祖地残骸,竟然漂流到了归墟的边缘,化作了这片“遗忘坟场”!
难怪玄黄本源会在此地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这里是它的根,是它诞生的地方,也是它最终凋零的坟墓!
永恒基石的力量,冥冥中将他带回了这里?是巧合,还是某种宿命的牵引?
就在这时,他掌心中那一直试图挣脱的永恒基石,似乎也受到了此地某种残留气息的吸引,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散发出的乳白色光芒变得柔和了一些,与他体内玄黄本源的共鸣也更加紧密。
莫羡慕福至心灵!
或许……这永恒基石,与玄黄祖地,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联系?甚至可能……它就是当年支撑祖地天道运转的某种核心之物的一块碎片?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在这里炼化永恒基石,或许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甚至能借助祖地残骸的气息,更好地平衡体内的力量!
他立刻对李金雁和苏小怜道:“为我护法,我需要立刻尝试炼化此物!”
他盘膝坐下,将永恒基石置于身前,双手虚按其上。混沌债网的光芒再次亮起,但这一次,他不再仅仅依靠债网的力量,而是主动引导体内那悸动的玄黄本源之意,与基石散发的“永恒”与“承载”道则进行沟通、融合。
同时,他也放开了对那暗红混沌力量的部分压制,任由其在这片死寂的祖地环境中,吸收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属于世界破灭的终末与荒芜气息。
他要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尝试——以玄黄本源为“主体”,以永恒基石为“根基”,以混沌债网为“框架”,将那充满破坏性的混沌力量,彻底“收编”为这个新体系的一部分“资产”或“动力源”!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危险的想法,但在此地,在祖地残骸、永恒基石和混沌债网三者产生的奇异共鸣下,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可行性!
乳白色的基石光芒,灰败的祖地死气,银红交织的债网符文,以及莫羡慕体内涌出的混沌气流,开始以一种缓慢而复杂的方式,围绕着他旋转、交织、渗透……
李金雁强撑着伤势,持剑立于石柱边缘,警惕地注视着这片死寂大陆的深处。苏小怜也操控着“虚拟青玄”,布下层层探测和预警结界。
她们都知道,莫羡慕正在进行的,是一场关乎生死与未来的豪赌。
时间,在这片被遗忘的坟场中,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莫羡慕周身的气息开始发生明显的变化。那原本冲突激烈的三种力量,虽然并未完全融合,但却仿佛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支点”,不再那么水火不容。他身体表面的纹路变得更加复杂深邃,隐隐与身前永恒基石的符文产生了呼应。
炼化,似乎正在朝着成功的方向迈进。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嗡!
一股微弱但极其尖锐的空间波动,突然从大陆极远处的某个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冰冷的银色流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般,撕裂了这片死寂空间的宁静,朝着他们所在的石柱方向,疾驰而来!
审判庭的追猎者……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