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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雷瞳至尊 > 第99章 骨血作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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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鞭子,抽打着刑天早已麻木的脊背。每一次沉重的拖行,都伴随着骨骼与泥泞地面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轻响,这微弱的声响转瞬便被无休止的雨声吞没。他仅存的左臂手肘和右膝,成了支撑这副残破身躯移动的唯一支点,每一次向前挪动,都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凝气境残存的气力。断裂的右臂软塌塌地垂在身侧,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提醒着他这具躯壳正濒临崩溃。

怀里,妹妹刑小雨滚烫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薄衣,灼烧着他冰冷的胸膛。那热度是如此惊人,仿佛一团在暴雨中倔强燃烧的火焰,微弱,却固执地不肯熄灭。刑天低下头,脸颊蹭过小雨枯草般纠缠的头发,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刑天的心跳。他只能更紧地、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将她箍在怀中,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一丝。

雨水冲刷着他脸上干涸的血污,又混着新的血水淌下,在他爬行过的泥泞里拖曳出两道触目惊心的暗红痕迹。他的视线模糊不清,世界只剩下前方那片在雨幕中摇曳的、昏黄的灯火——城西那家小小的“济世堂”医馆。那是他此刻唯一的灯塔,唯一的生路。他死死盯着那点光,嘴唇翕动,无声地重复着两个字:“小雨……小雨……”

意识在剧痛与寒冷中沉浮,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闪现。是父亲粗糙的大手最后一次按在他肩头,声音嘶哑却坚定:“护好小雨……活下去!”是母亲在流民潮的混乱中被人群冲散时,那最后一声凄厉的呼喊:“天儿——!”是那场惨烈的边军溃败,血肉横飞,同袍一个个倒下,他背着被流矢射穿右臂的小雨,在尸山血海中亡命奔逃……这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每一次浮现,都带来比断臂更甚的煎熬。

他不能倒下。倒下,怀里这点微弱的火焰,就真的熄灭了。

近了,更近了。那扇紧闭的、厚重的木门在雨水中显得格外冰冷。门楣上,“济世堂”三个字的漆金早已斑驳脱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台阶就在眼前,一级,两级……那平日里轻易便能跨过的石阶,此刻却如同陡峭的山崖。

刑天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猛地用额头抵住湿滑的石阶边缘,左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拖着沉重的身体向上拱起!膝盖重重磕在石阶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但他没有停,借着那一点向上的势头,左臂再次发力,手肘死死撑住第二级台阶……每一次攀爬,都像是榨干骨髓里最后一点力气。断裂的右臂在拖拽中撞击着石阶,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只能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终于,他爬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整个人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烂泥,瘫倒在紧闭的医馆大门前。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身下的积水迅速被血染红。怀中的小雨依旧滚烫,那温度烫得他心慌。

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沉重的头颅,用额骨狠狠撞向那扇厚重的木门。

咚!沉闷的响声在雨夜里显得如此微弱。

“开门……求……求你们……开门……”嘶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破碎不堪,被风雨撕扯得几乎听不见。

门内一片死寂,只有雨水敲打瓦片的单调声响。

刑天眼中血丝密布,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他再次用头撞去,一次,两次,每一次撞击都让额头的皮肉绽开,鲜血混着雨水流下。

“救……救我妹妹……她……快不行了……”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喊,声音凄厉如鬼哭。

门内终于有了动静。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一道狭窄的缝隙被拉开。门缝后,露出一张苍老而冷漠的脸,是医馆的老伙计。他浑浊的眼睛透过门缝,冷漠地扫了一眼门外泥泞中如同两条濒死野狗般的兄妹,眉头厌恶地皱起。

“吵什么吵!”老伙计的声音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流民与狗,不得入内!滚远点,别脏了门槛!”说完,不等刑天再开口,那扇门便毫不留情地再次合拢,发出沉闷的“砰”一声,隔绝了门外所有的绝望与哀求。

那一声“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刑天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彻底熄灭了。冰冷的绝望如同这无边的夜雨,瞬间将他淹没,连骨头缝里都透出寒意。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妹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她滚烫的体温仿佛成了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真实。那双曾经明亮清澈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安静得让人心碎。父亲临终的嘱托、母亲离散时的呼喊、无数同胞倒下的身影……所有沉重的画面在这一刻轰然压落,几乎要将他的脊梁彻底碾碎。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将那口血咽了回去。牙齿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一股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带着决绝的狠厉。

“嗬……嗬……”沉重的喘息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如同破旧的风箱。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冰冷拒绝的厚重大门,瞳孔深处,最后一点属于人的软弱和哀求彻底烧尽,只剩下一种近乎野兽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爬……”他喉咙里滚出一个沙哑破碎的音节,带着血沫,“也要……爬进去!”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怀中的小雨艰难地向上托了托,让她滚烫的额头紧贴着自己冰冷的颈窝。然后,他猛地低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额头狠狠撞向那冰冷坚硬的门板!

咚!这一次,声音沉闷而决绝。

额头的皮肉瞬间绽开,鲜血混合着雨水,顺着门板蜿蜒流下,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毫不停歇,如同不知疼痛的机器,再次将头狠狠撞去!

咚!咚!咚!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骨骼与硬木沉闷的碰撞声。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染红了门板,也染红了他身下的雨水。那声音不再是哀求,而是一种绝望到极致后迸发出的、以血肉为武器的疯狂叩击!是困兽濒死前,用尽最后一丝生命发出的、撼动命运的咆哮!

门板在他的撞击下微微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缝后,似乎有细微的脚步声靠近,又带着犹豫停下。但那扇门,依旧紧闭。

就在刑天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仅凭一股不屈的本能机械地重复着撞击动作时——

“欺民者——死!!!”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厚重的雨幕,从城西的方向滚滚而来!那声音蕴含着无比的愤怒和力量,如同远古凶兽的咆哮,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势,瞬间压过了天地间所有的风雨声!

轰!!!

这声怒吼仿佛拥有实质的力量,形成一股无形的冲击波,贴着湿漉漉的地面席卷而来。医馆那扇厚重的木门猛地一震,门板剧烈地晃动,门框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内,那根粗大的门栓,在这突如其来的音波冲击下,竟发出一连串急促而高亢的“嗡嗡”震鸣!灰尘和碎屑簌簌地从门框缝隙中落下。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震动,让门内那个一直冷漠旁观的伙计浑身一哆嗦,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惊恐地望向门板,仿佛那外面撞门的不是人,而是被那声怒吼召唤来的索命恶鬼。

刑天也被这声震天怒吼惊得浑身一颤,撞击的动作骤然停止。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穿透了冰冷的绝望和麻木的痛楚,直击他的灵魂深处。那声音里蕴含的滔天怒意和不屈的意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意识中的混沌。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那双几乎被绝望冰封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不再是纯粹的疯狂,而是被点燃的、属于战士的凶悍与决绝!仿佛那声怒吼,唤醒了他沉睡在骨血里的最后一丝力量。

“呃啊——!!!”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惨烈、都要疯狂的嘶吼从刑天喉咙里炸开!他不再用头撞击,而是将全身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那被唤醒的凶性,尽数灌注到唯一还能发力的左臂!他猛地屈起左肘,身体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然后借着身体向前扑倒的势头,用尽毕生的力气,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和冲势,狠狠撞向那扇刚刚被怒吼撼动过的木门!

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撞击都要沉重、都要响亮的巨响!

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剧烈地晃动!门内,那根被震得嗡嗡作响的粗大门栓,在这股狂暴的、由内而外迸发的巨力冲击下,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

咔嚓!

门栓,断了!

沉重的木门,在惯性作用下,猛地向内弹开一道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混合着草药苦涩味道的、干燥而温暖的气息,瞬间从门内涌出,扑打在刑天满是雨水和血污的脸上。这温暖的气息与他身下冰冷的泥泞形成了刺骨的对比。

刑天整个人因用力过猛而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医馆内干燥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灰尘。他顾不上钻心的疼痛,第一时间用身体护住怀里的小雨,猛地抬起头!

门内,一个须发皆白、穿着洗得发白青布长衫的老者,正站在几步之外。他显然是被那声怒吼和随后破门的巨响惊动,匆匆从内堂走出。此刻,他脸上惯有的淡漠被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取代,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摔在门口、如同血人泥人般的刑天,以及他怀中那个气息微弱、小脸烧得通红的女娃。

老者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刑天抬起的脸上。那张脸,被血污和泥泞覆盖,几乎看不清原本的轮廓,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那里面燃烧着一种东西——一种为了至亲可以燃尽骨血、焚尽魂魄也在所不惜的疯狂执念!那种执念,穿透了污秽和狼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原始力量,狠狠撞进了老者的眼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风雨声被隔绝在门外,医馆内只剩下刑天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小雨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老者脸上的惊愕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他看到了刑天额头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看到了他断裂扭曲的右臂,看到了他浑身被泥水和血水浸透的褴褛衣衫,更看到了他怀中那个命悬一线的女娃。

最终,老者的目光再次落回刑天那双眼睛上。那里面没有哀求,没有软弱,只有一种近乎野兽护崽般的、不惜同归于尽的决绝。

老者布满皱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沉默着,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向门口,走向那对倒在血泊和泥泞中的兄妹。他的脚步踏在干燥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紧绷的弦上。

他在刑天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浑浊的老眼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挣扎。冷漠?规矩?还是……几十年前,或许也曾在他心底燃烧过的、属于医者的那点未冷的余烬?

刑天没有动,只是用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者,像一头守护着幼崽的受伤孤狼,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沉呜咽,身体却因脱力和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老者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他伸出的手,枯瘦而布满老人斑,带着微微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没有去碰刑天,而是直接探向他怀中那个滚烫的小小身体。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小雨滚烫的额头。

那一瞬间,老者浑浊的眼眸猛地一缩,仿佛被那惊人的热度烫到。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是一种医者面对垂危生命时本能的震动。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急,仿佛要将这满屋的草药气和门外涌进来的血腥风雨气一同压入肺腑。他再没有看刑天那双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眼睛,而是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动作,双手猛地插进刑天怀中,小心翼翼却又无比迅捷地将那轻飘飘、滚烫如火炭的小女孩整个抱了起来!

“快!”老者抱着小雨,猛地转身,声音嘶哑地对着早已吓呆的伙计吼道,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关门!烧热水!拿我的银针和‘冰魄散’来!快——!”

吼声在小小的医馆里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刑天紧绷到极限的身体,在老者抱起小雨的瞬间,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堤坝,轰然垮塌。他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脸贴着干燥却沾染了他血迹的砖石,视线开始模糊,耳边老者的吼声和伙计慌乱的脚步声也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他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只剩下老者抱着小雨冲向里间时,那微微佝偻却异常坚定的背影,以及他低头看向小雨时,那紧锁的眉头和眼中一闪而逝的、极其复杂的微光——那里面,似乎有震惊,有凝重,甚至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老者抱着小雨冲进内堂,将她轻轻放在铺着干净白布的诊床上。女孩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灼烧着他的掌心。他枯瘦的手指迅速搭上她纤细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脉象让他本就凝重的脸色瞬间剧变!

那脉象……滑而急,如沸水翻腾,却又在极深处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滞涩!这绝非寻常风寒高烧!一股寒意猛地窜上老者的脊背。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小雨苍白中透着诡异潮红的脸颊,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皮肉,看清她体内那股纠缠肆虐的邪异力量。他布满皱纹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伸向女孩滚烫的额头,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精纯的探查真气。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小雨皮肤的刹那——

“嗒…嗒…嗒…”

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穿透了门外依旧滂沱的雨幕,由远及近,带着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清晰地传入医馆之内。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最终在医馆门外猛地停住!

紧接着,一个冰冷、傲慢、毫无感情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奉税司之命,缉拿凶徒石猛!窝藏者,同罪论处!里面的人,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