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争吵声充斥着小小的木屋，她们争论着他的寿命，争论着他的用途，争论着如何“处理”他才能符合各自的利益。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在云涯的心上。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苍白无力、指节分明的手，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在胸中积聚、翻滚。她们讨论得如此投入，仿佛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没有意志、任人摆布的器物。
终于，在那片刺耳的喧嚣中，他抬起了头。
声音并不大，甚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散了所有的争吵：
“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抑到极致的疲惫和心寒。
“你们一个一个的……把我当什么了？一件可以随意争夺、讨论如何使用、如何延长‘使用寿命’的物品吗？”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夏白芷、玉清瑶、璇玑子、九幽戾红，甚至包括情绪激动的沈璃，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愕然地看着他。
云涯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倦怠和疏离。那双曾经清冷如星、如今却蒙着尘埃的眸子，缓缓扫过她们每一个人，让她们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心虚。
夏白芷最先反应过来。她立刻收敛了之前讨论时的那份算计和强势，快步走到云涯身边，蹲下身，握住他冰凉的手，语气放得前所未有的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师尊，你别生气，是我们不好，我们光顾着争论，忽略了你的想法。”她仰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歉意（至少表面上是），“我们只是……只是太在乎你了，害怕失去你，所以才……”
玉清瑶也蹙着眉，似乎意识到她们方才的言行确实过分，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了些：“是本尊考虑不周。”
璇玑子连忙点头如捣蒜：“云涯哥哥，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九幽戾红撇撇嘴，没说话，但眼神也闪烁了一下。
就连沈璃，在看到云涯那心灰意冷的表情时，满腔反对的话语也卡在了喉咙里，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能说出什么。
在夏白芷的带头下，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笨拙地、带着各自目的的“安慰”。虽然听起来依旧有些别扭，但至少，焦点重新回到了云涯本人身上。
等到气氛稍微缓和，夏白芷才试探着问道：“师尊，那……关于你身体和寿命的问题，你是怎么想的？是希望想办法恢复修为，还是……先用丹药延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云涯身上。
云涯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目光平静却坚定地看向她们，清晰地说道：
“我想恢复修为。”
哪怕前路艰难，哪怕只是伪灵根，他也想重新掌握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像一个废物一样，完全依赖别人的“恩赐”和“安排”，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自主。
“不行！”沈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尖叫出声，她猛地站起来，脸上写满了恐慌和抗拒，“绝对不能让他恢复修为！到时候他有了力量，跑了怎么办？我们上哪里去找他？！”
这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她无法接受师尊再次脱离她的掌控。
就在这时，一直沉思的玉清瑶开口了，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和理智：“这有何难？”
她看向云涯，又扫了一眼众人，淡淡道：“让他发下天道誓言即可。誓言内容可以约定，恢复修为后，不得擅自逃离，需……合理履行与我们之间的‘约定’。”她将“约定”二字说得意味深长，“若有违背，自有天道惩处。如此，既可遂他心愿，亦可安我等之心。”
天道誓言，受天地法则约束，对修行者而言具有极强的束缚力，极少有人敢轻易违背。
玉清瑶这个提议，瞬间堵住了沈璃的嘴。
沈璃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发现夏白芷、九幽戾红甚至璇玑子都露出了思索或认同的神色。她若再坚持反对，就显得太过自私和别有用心，反而会引来众人的一致针对。
她悻悻地闭上了嘴，脸色难看地坐了回去，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更深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