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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宗的召见如同一阵旋风,将“王字什”从辽阳城外那片混乱的泥潭中,猛地卷入了辽东防务的核心视野。任命正式下达:“王字什”擢为战兵序列,划拨至即将北上筑城的部队中,听候调遣。粮饷、被服乃至部分装备都得到了优先补充,虽然依旧算不上精良,但至少让士兵们吃饱穿暖,手中兵器也趁手了许多。

全什上下,士气高昂到了极点。从人人轻视的溃兵辅兵,到如今被经略大人亲口认可的战兵精锐,这种身份的巨大转变,带来的自豪感和归属感是前所未有的。每个人走路时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训练也更加卖力。他们都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个站在队伍最前方,目光沉静的年轻什长。

王二却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殊荣冲昏头脑。他深知,孙承宗的赏识和破格提拔,既是机遇,更是沉甸甸的责任和考验。“王字什”必须在新任务中证明自己的价值,否则,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命令很快具体下来:孙承宗决意采纳“筑城固守”之策,首选之地便是位于辽西走廊咽喉、背山面海的宁远!大量物资、工匠以及首批营建和护卫部队即将开拔。“王字什”的任务,正是作为先头护卫部队之一,随军押运一批重要的筑城材料和工具前往宁远。

“宁远……”王二铺开那张在孙承宗行辕偏厅见过的、如今已深深印在脑海中的辽东舆图,手指点在那个扼守要冲的位置上。这里将是未来抵挡后金铁骑的关键,也是他王二(顾宇)在这个时代,真正意义上参与塑造历史的第一步。

出发前,王二进行了周密的部署。他将全什一百人分为三队:一队由赵大锤率领,全是挑选出来的悍勇敢战之士,负责前出侦察和开路;一队由张老栓统领,多是沉稳老练之辈,负责押运车辆、照料驮马,并与主力部队协调;他自己则亲率主力,包括火铳队和大部分长枪刀盾手,居中策应。

“都听清楚了!”出发前夜,王二召集全什训话,“此去宁远,路途不近,且不太平。鞑子游骑神出鬼没,土匪山贼亦可能趁火打劫。我们押运的是筑城的命根子,不容有失!”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而紧张的脸:“行军途中,一切按平日操练行事!前队警醒,中队严密,后队稳妥!遇有敌情,不得慌乱,听号令结阵对敌!我们是经略大人亲点的兵,别给‘王字什’这块牌子抹黑!”

“谨遵什长号令!”百人齐吼,声震四野。

次日拂晓,晨雾未散,队伍便悄然开拔。王二这一什被编入一个庞大的辎重车队中,前后皆有其他营哨的兵马护卫,但他们这一支,因其特殊的名声和任务,相对独立。

离开辽阳城,向北而行。沿途景象,比来时更加凄凉。村庄十室九空,田地荒芜长满蒿草,路旁不时可见倒毙的尸骨,有人的,也有牲畜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败气息。偶尔遇到零星的流民队伍,看到他们这支盔明甲亮(相对而言)、旗帜鲜明的军队,大多惊恐地避让到路边,用麻木或畏惧的眼神望着他们。

王二骑在一匹分配来的驽马上(什长勉强有资格配马),心情沉重。这就是大明辽东的现状,疮痍满目,生机断绝。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宁远城必须尽快建立起来,成为吸纳流民、抵御外侮的堡垒。

行军第一天,平安无事。赵大锤的前队放出了十里,并未发现大队敌骑的踪迹,只遇到了几股小股的溃兵和零散流民。张老栓的后队也将车辆物资管理得井井有条。

当晚扎营,王二更是将警戒提到了最高级别。他不仅安排了明哨、暗哨,还派出了由火铳手和弓箭手组成的游动哨,在营地外围关键制高点潜伏。他甚至亲自带人检查了营地的防御布置,挖掘了简易的壕沟,设置了绊马索和警铃。

“什长,是不是太小心了?这离辽阳还不算远,鞑子大队应该不敢来吧?”一个新提拔的伍长,看着王二如此兴师动众,忍不住问道。

王二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小心无大错。鞑子骑兵来去如风,最擅长的就是长途奔袭。我们押运的是他们最想破坏的筑城物资,绝不能有丝毫侥幸。记住,在战场上,任何疏忽都可能送命。”

那伍长讪讪地退下。其他老兵,尤其是经历过萨尔浒和尚间崖血战的人,则对王二的安排深以为然。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们明白,在辽东,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果然,就在第二天下午,队伍行进到一处两侧丘陵起伏、林木渐密的地带时,前方便传来了警讯!

一骑快马从前方疾驰而归,是赵大锤派回来的斥候,脸上带着紧张:“报!什长!前方五里,左侧山梁后发现不明骑手,约十余骑,窥探我军队伍后迅速隐入山林,行迹可疑!”

来了!王二心头一紧,立刻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依托车辆,结圆阵防御!前队后撤,与主力汇合!游动哨向两侧山林延伸警戒!”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经历过严格训练的王字什展现出了极高的效率。士兵们没有丝毫慌乱,长枪手在外,刀盾手次之,火铳手和弓箭手居于阵内,迅速依托辎重车辆,结成了一个紧密的防御圆阵。赵大锤的前队也快速撤回,融入阵中。

整个队伍如同受惊的刺猬,瞬间蜷缩起来,露出了尖锐的锋芒。

王二登上一辆较高的粮车,极目远眺。两侧的山林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但那无形的压力却弥漫在空气中。他知道,那十几骑很可能是后金的哨探,前来侦察这支明军辎重队的规模和护卫力量。他们就像狼群,在黑暗中窥视着猎物,寻找着下口的机会。

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一些新兵握着兵器的手心满是汗水,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王二却依旧冷静,仔细观察着山林间的任何一丝异动。

“什长,他们会不会已经走了?”狗剩凑到王二身边,小声问道。

“不会。”王二摇头,“他们在等。等我们松懈,或者等天黑。”

他判断,这伙敌人人数不多,不敢直接冲击严阵以待的军阵,最大的可能是利用夜色或者地形进行骚扰、偷袭,甚至纵火破坏物资。

“传令下去,所有人,原地休息,轮流进食,不得卸甲,兵器不离手!火铳队检查火绳火药,弓箭手备箭!”王二沉声命令,“告诉弟兄们,鞑子就在附近看着我们!谁露出怯态,谁就是找死!”

他的镇定感染了全军。士兵们依令行事,虽然紧张,却无人骚动。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昏暗。山林间的阴影越来越浓,仿佛隐藏着无数噬人的猛兽。

就在这时,右侧山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唿哨声!

紧接着,数十支火箭如同鬼火般,从林间窜出,划破昏暗的天幕,向着明军的车队射来!

“敌袭!举盾!防火!”王二厉声大喝!

早已准备的刀盾手立刻举起盾牌,护住自身和身后的物资车辆。火箭大多钉在盾牌和车板上,引燃了几处篷布,但立刻被负责防火的士兵用沙土扑灭。

这轮火箭袭击只是试探。

唿哨声再起,这一次,从左右两侧的山林中,同时冲出了二三十名骑兵!他们人马皆披着杂色皮毛,挥舞着弯刀,发出摄人的怪叫,并非直冲军阵,而是沿着军阵外围高速掠过,同时将更多的火箭和箭矢泼洒过来!

“火铳队!正前方,五十步,覆盖射击!放!”王二看准时机,下令!

“砰!砰!砰!”

改良过的火铳再次发出怒吼,虽然是在傍晚,视线不佳,精度有限,但那爆鸣和闪烁的火光,以及铅弹呼啸而过的声音,还是让高速掠过的后金骑兵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混乱,冲锋势头为之一缓。

“弓箭手!自由抛射!压制两侧!”石锁也指挥弓箭手进行反击。

箭矢往来飞梭,火光不时亮起。后金骑兵依仗马速,不断在外围游走骚扰,试图寻找明军阵型的破绽,或者制造混乱。

“不要乱!稳住阵型!”王二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依旧清晰,“长枪手守好位置!刀盾手注意格挡流矢!”

“王字什”的士兵牢牢钉在原地,任凭对方如何挑衅,阵型岿然不动。那严明的纪律和默契的配合,让试图扰乱的后金骑兵无从下口。

几次试探性的冲击都被密集的长枪和偶尔响起的火铳逼退后,后金骑兵似乎意识到这块骨头不好啃。随着一声悠长的唿哨,这些如同幽灵般的骑手迅速脱离接触,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黑暗的山林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箭矢和尚未熄灭的火星。

战场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跳声。

“鞑子……退了?”有人不敢置信地低语。

王二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直到派出的游动哨回报,确认敌人已经远遁,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清点伤亡!加固防御!巡逻哨加倍!”他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经此一役,“王字什”无一伤亡,仅损失了几辆车的篷布,被烧毁了些许杂物。他们成功抵挡住了后金游骑的骚扰,保住了核心的筑城材料。

消息传到辎重队主官那里,那位游击将军特意派人前来慰问,对“王字什”的表现赞不绝口。

当夜,再无变故。

第二天,队伍继续前行。经历了昨日的实战检验,士兵们对王二的指挥和日常的训练再无半点疑虑,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坚毅和自信。他们知道,跟着这样的长官,在这危机四伏的辽东,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王二骑在马上,回望昨夜遇袭的方向,目光深沉。这只是开始,前往宁远的路还很长,未来的挑战只会更多。但他相信,手中这支历经血火锤炼、纪律严明的队伍,必将在这片土地上,写下属于他们的篇章。

他抖擞精神,催动战马。

“加快速度,目标——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