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的清晨,雾气氤氲,如同乳白色的轻纱笼罩着连绵的山峦。木屋内,陈亮缓缓睁开双眼,一夜的枯坐非但没有带来疲惫,反而让他眸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明。昨夜对《玄音谱》的深入感悟,如同在他面前推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让他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不仅仅是在尝试“调音”龟甲,更是在这个过程中,触及到了《玄音谱》更深层的奥义——感知万物本源之“波动”。
世间万物,皆有“波动”。山有山韵,水有水脉,人有气血,魂有灵频。而《玄音谱》的精髓,便是教人如何调整自身气息(内音),去感应、甚至干预外界万物之“波”(外音)。之前他运用唢呐吹奏安魂曲、破煞音,便是最粗浅的干预。而昨夜,他尝试用最细微的“和音”去触碰龟甲的邪戾波动,则是更精妙的“感应”与“试探”。
在这种极致的感应中,结合疍家手札里提到的“水镜观灵”残篇(一种借助水汽感应灵体的粗浅法门),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在他心中豁然开朗:
既然邪祟鬼魅亦是某种能量凝聚体,有其独特的“波动频率”,那么,能否将《玄音谱》的感知法门催发到极致,暂时“调整”自身双目的感光频率,去直接“看”到这些寻常肉眼无法察觉的能量形态?
这个想法极为大胆,甚至有些异想天开。但陈亮此刻对音律波动的理解已非吴下阿蒙,他意识到,这并非不可能!眼睛所见之光,本质亦是特定频率的波动。若以自身真气为引,模拟出能与阴邪之气产生“共鸣”或“显影”的特定波动频率,并将其加持于双目……
想到此处,他心头火热,立刻付诸行动。他重新闭目凝神,不再关注怀中邪物,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玄音谱》中最为基础,也最为核心的“听风辨气”篇。此篇并非攻击法门,而是教导修炼者如何屏息凝神,将自身呼吸、心跳乃至真气流转的频率,调整到与周围环境微风、流水等自然韵律同步,从而达到极致宁静、感知入微的境界。
陈亮要做的,是逆向运用!他不是要融入环境,而是要极致地“凸显”自身感知的特定频率!
他缓缓引导体内那缕精纯的《玄音谱》真气,不再追求中正平和,而是依照一个极其复杂、源自他对邪气波动深刻理解后反推出的“逆频”路线,小心翼翼地运转至双目周围的细微经络。这个过程凶险异常,如同刀尖跳舞,稍有不慎便会损伤眼脉。
刺痛感传来,双眼如同被针扎火燎,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但陈亮咬牙坚持,意念高度集中,不断微调着真气的频率和强度。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觉浮现。他紧闭的双眼“看”到的并非一片漆黑,而是出现了无数细微的、流动的光点和丝线!那是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寻常肉眼无法看见的游离能量!木屋本身散发着微弱的、陈腐中带着一丝安宁静谧的土黄色光晕(或许是寨子本身的守护气息?);身下的床板有极其微弱的残留生命气息(草木之灵);而空气中,则弥漫着五颜六色、杂乱无比的微弱光点,代表着各种杂乱的能量粒子。
成功了第一步!他看到了能量的流动!
紧接着,他将感知的重点,投向那些让他感觉阴冷、不适的能量波动区域。他小心翼翼地调整“滤镜”,将感知频率向更阴寒、更晦涩的波段偏移。
就在频率调整到某个临界点的刹那!
陈亮浑身剧震,“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只见木屋的角落里,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赫然漂浮着几团模糊不清、不断扭曲的灰白色影子!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烟雾凝聚,散发着浓郁的怨气和寒意,正无意识地在那里盘旋、哀嚎!那是……残留的“地缚灵”?或者是曾在此地逝去者未能散尽的残念?
而在窗外,寨子的上空,原本清澈的能量场中,也夹杂着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仿佛黑色细丝般的污秽气息,正试图侵蚀寨子本身那层土黄色的守护光晕。更远处的大山深处,一股庞大、混乱、充满兽性杀戮意念的暗红色能量团,如同活物般在缓缓蠕动——那是成了气候的“山精”或者“兽煞”?
他甚至能“看”到,自己怀中那三件邪物散发出的、如同实质的邪气光晕!龟甲是深沉如渊、中心一点暗红搏动的黑紫色;邪笛是不断散发扭曲波纹的惨绿色;兽皮册子则是不断变幻诡异符号的暗红色!这三股邪气交织在一起,如同一个微型的污染源,不断试图侵蚀他自身的淡金色真气光晕,但被《玄音谱》的真气勉强抵挡在外。
这便是……世界的另一面吗?如此污浊,如此……真实!
陈亮心中震撼无比,连忙收敛心神,停止了真气运转。双眼的刺痛感潮水般退去,那种“看见”异象的能力也随之消失,世界恢复了“正常”。但刚才那一幕,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
这并非什么攻击功法,而是一门极其玄妙的辅助神通——或许可称之为“清虚之瞳”或“灵视”!它能让他直接看穿虚妄,洞察鬼魅妖邪的本相!这对于应对未知危险、寻找线索、乃至破解邪术,有着无可估量的价值!
然而,维持“灵视”对真气和心神的消耗极大,以他目前的修为,恐怕坚持不了十息便会力竭。而且,长时间注视那些充满负面能量的邪物,心神极易受到污染,必须慎用。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项巨大的突破!是《玄音谱》修炼道路上的一座里程碑!
兴奋之余,陈亮立刻想到了下一步。既然能“看见”,那能否将《玄音谱》的“音”之力,以更精准的方式,作用于这些“看得见”的目标上?
他再次拿起那杆暗哑的唢呐。这一次,他的感受截然不同。在他的“灵视”(短暂开启瞬间)下,唢呐本身散发着一种内敛的、温暖的淡金色光芒,那是常年受正气滋养的结果。而当他将一丝真气注入唢呐时,整个铜管都亮了起来,仿佛一个等待被奏响的音符。
他尝试着,将一缕极其细微的、频率极高的真气(模拟“清虚之瞳”看破虚妄的波动),通过唢呐吹奏出来。他没有吹出成型的曲子,而是吹出了一个极其短促、尖锐,仿佛能撕裂布帛的单音!
“咻——!”
音波呈淡金色,如同离弦之箭,射向墙角一团最弱的灰白影子!
“嗤啦!”
那灰白影子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冰雪,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瞬间淡化、消散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变得极其稀薄,惊恐地缩到了更深的角落!
有效!蕴含破邪波动的音律,能直接伤害这些灵体!
陈亮心中狂喜!他终于找到了方向!一套专为斩妖除魔而生的功法雏形,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以“清虚之瞳”洞察邪祟本质,窥其弱点。
以《玄音谱》为根基,修炼不同频率的“破邪灵音”,或安抚,或震慑,或净化,或灭杀!
以唢呐为媒介,将“灵音”威力放大、精准释放!
这套功法,他将其命名为——【清音破妄诀】!
虽然现在只是雏形,无论是“灵视”的持续时间、看破幻象的强度,还是“灵音”的威力、变化,都远远不够。但这无疑是一条通天大道!一条能将《玄音谱》真正威力发挥出来的道路!
他相信,随着修为加深,对音律理解更透彻,【清音破妄诀】必将大放异彩!届时,什么厉鬼妖邪,什么巫诅邪术,都将在至大至刚的玄门正音下,灰飞烟灭!
陈亮握紧了手中的唢呐,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自信光芒。龟甲的反噬,斗笠人的追杀,似乎都不再那么可怕了。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力量之路——以音律为剑,荡清世间妖氛!
窗外,朝阳冲破云雾,将万道金光洒向苗寨。新的一天开始了,而陈亮的征途,也即将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