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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北洋钢铁军魂 > 第35章 国运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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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东沟上空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那场惨烈海战的确切结果,便已通过各方渠道,如同带着血腥气的海风,迅速吹遍了沿海各口,最终化作一份份字字泣血的战报与急电,堆满了高岩在登州的案头。

“……致远管带邓世昌,督船奋勇冲击,誓与敌舰同沉,不幸中弹甚多,锅炉迸裂,船身碎裂,全舰官兵二百五十余人,壮烈殉国……”

“……经远管带林永升,力战至最后一刻,船体倾覆,沉没……”

“……我扬威、超勇二舰,亦力战沉没……”

“……定远、镇远二铁甲舰虽重创仍存,然已失机动力,退返旅顺……”

“……济远管带方伯谦,临阵脱逃……”

战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高岩的心上。尽管早已知道结局,但当这些熟悉的名字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时,那种混杂着悲愤、无力与历史惯性的沉重感,几乎让他窒息。北洋水师,这支他曾寄予厚望、却也深知其内部积弊的舰队,在黄海的惊涛骇浪中,以近乎悲壮的方式,折损了近半主力,失去了制海权。

“制海权一失,辽东、山东,乃至京津,门户洞开……”高岩放下战报,声音沙哑,走到那幅巨大的沿海防务图前。他的手指从旅顺、大连湾划过,最终落在九连城、花园口这些辽东半岛的地名上。历史的剧本正在无情地展开,日军的下一步,必然是选择这些清军防御薄弱之处,实施大规模登陆,包抄旅顺后路。

“朝廷有何旨意?”他沉声问道。

参谋连忙呈上刚刚收到的电旨。内容无非是“严防死守”、“不得使倭寇登岸”之类的空泛之词,以及严令各地抽调兵力,驰援辽东。其中,更是明确要求高岩“速派得力之师,北上协防辽南,归宋庆(毅军统领)节制”。

“归宋庆节制?”王奎眉头紧锁,“统领,宋庆虽为老将,然其部多为旧军,与我等战法、指挥皆不相容,且朝廷此举,分明有分拆、消耗我新军之意!”

高岩沉默着。他何尝不知这是朝廷,尤其是后党一系的阳谋?借抗战之名,行削弱之实。若分兵北上,不仅可能因指挥体系混乱、战术理念不合而白白折损精锐,更将严重削弱他苦心经营的山东防务。可若抗旨不遵,“拥兵自重”、“贻误战机”的罪名立刻便会如雪片般飞来,给予政敌攻击的口实。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是保存实力,稳固根本?还是顾全大局,投身于那片注定惨烈的辽东战场?

就在他沉吟未决之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三槐一身风雨地闯入,带来了更坏的消息:“统领!刚收到旅顺密报,日军舰队已开始在花园口附近海面频繁游弋,运送舢板、物资,登陆迹象已极为明显!旅顺守军人心惶惶,且……且听闻李中堂(李鸿章)已电令旅顺守将,优先保全炮台与水师残舰,必要时……可弃守外围!”

“弃守外围?”高岩眼中寒光迸射,“花园口若失,旅顺即成孤城!水师残舰困守港内,无异于瓮中之鳖!”历史的悲剧正在一步步重演,而他,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

巨大的压力与内心的挣扎,如同两只无形的手,撕扯着他。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任由冰冷的、带着咸腥气的海风灌入,吹动他额前的发丝。窗外,登州城在他的治理下,秩序井然,新军将士在各自的岗位上严阵以待,机器局仍在轰鸣,水师学堂的灯火依旧明亮。这一切,凝聚了他无数的心血,是他改变这个时代命运的希望所在。

可辽东呢?那即将被战火蹂躏的土地,那无数即将家破人亡的百姓,那浴血奋战却可能因战略失误而白白牺牲的将士……

“统领,”一位从天津武备学堂毕业的年轻参谋,忍不住低声道,“或许……或许我们该北上。新军之利,正应在国难当头时彰显。若能挫敌锋芒,不仅可救辽民于水火,亦能堵住朝中悠悠之口,使我新军正名!”

“不可!”另一位追随高岩已久的营官反驳,“辽东局势已非我一军所能挽回!朝廷调度无力,诸军互不统属,宋庆老矣,岂能理解我新式战法?我等北上,无异于孤羊入狼群,徒耗实力!登州乃根本,山东富庶,海防初具,只要守住此地,练成劲旅,将来未必没有收复河山、雪此国耻之日!”

两种声音,代表了麾下两种不同的倾向,也折射出高岩内心的矛盾。

高岩闭上眼,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画面:腾鳌堡的血战、南苑的惊雷、机器局内不眠的灯火、“蛟龙一号”艰难的孕育、以及黄海深处那些沉没的英魂……

良久,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决然的清明。

“国运维艰,岂能只顾门户之私,亦不能行匹夫之勇!”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传令!”

所有人屏息凝神。

“第一,以‘协防津沽,巩固海疆,预防日军舰队南下窜犯’为由,上奏朝廷,陈明登州、威海卫乃京津锁钥,兵力不可轻动。但为表驰援之心,可抽调炮兵一营,携最新式克虏伯行营炮十门,并配属教导队及足量炮弹,由海路运往营口,交予宋庆节制。此部专司火力支援,不参与正面步兵消耗,务必保全!”

这是一招巧棋。既响应了朝廷号令,派出了“精锐”,展示了新军火炮之利,又避免了主力陷入辽东泥潭。炮兵独立作战,易于控制,即便局势不利,也可通过海路迅速撤回。

“第二,命王奎,加快大沽口防务建设,密切监视大沽、塘沽一带动静。没有我的手令,严禁任何部队登岸向内陆移动!”

“第三,登州、威海卫全线,进入最高战备状态!严防日军舰队炮击或小股部队渗透登陆!”

“第四,‘蛟龙’项目,不惜一切代价,加快进度!我要它在倭寇兵临城下之前,具备初步作战能力!”

命令一条条下达,清晰而果断。高岩在巨大的压力和历史惯性面前,做出了他认为最理性、也最符合长远利益的选择——稳住山东根本,有限介入辽东,加速技术突破。

他再次望向东方那片浩瀚而此刻却危机四伏的海洋,目光坚定如铁。

“这江山,这海域,不会永远沉沦。”他低声自语,仿佛在立下一个誓言,“今日之退守,只为明日更有力地出击。国耻,终需血来洗刷。而这血,必须流在胜利的道路上!”

他转身,目光扫过麾下众将:“诸位,真正的考验,现在才真正开始。守住我们的根基,练好我们的精兵,造出我们的利器。这片土地的未来,需要我们去打出来!”

国运如危卵,步步维艰。但高岩和他麾下的新军,已然在这倾覆的危局中,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更加残酷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