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乱后的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帝都永安城的青石板路上。
积雪未消,沿街的屋檐下悬着冰棱,却已有人家悄悄推开窗棂,探头打量着这座一夜之间经历了血雨腥风的都城。
紫宸殿方向的硝烟早已散尽,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在寒风中若有若无地飘荡。
王轩一袭月白锦袍,腰间束着玄铁玉带,站在宫门外的朱雀大街上,神色平静如渊。
他身前身后,云集着数十位气息沉凝的强者——云破阙手持一柄苏朝宇赠送的折扇,扇面上墨竹栩栩如生,这位以散修身份闯荡江湖十数年的八境强者,此刻眼神锐利如鹰,正扫视着街面;
苏朝宇身着家族制式的银纹黑袍,身后跟着数位苏家子弟,作为龙城唯一巨无霸家族的苏家三代中顶梁柱,他面色肃穆,随时听候调遣;
刘凯麒、章昊云等一众势力接班人亦是各司其职,目光警惕地留意着周遭动静。
“诸位,”
王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宫中有奸佞作乱,虽已伏诛大半,但首恶之一拓拔余珪逃脱,其残余党羽仍潜藏在帝都之中。
今日起,烦请诸位协助搜查,务必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加重了语气:“但有一事切记——满城百姓正值年关,切勿惊扰民生,更不能让流言四起。
所有搜查行动,需以‘例行巡查、维护年关治安’为名,不动声色间完成排查。”
“我等明白!”
众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却不张扬,恰好被晨风吹散,未引起街边行人的过多注意。
王轩点了点头,当即下令:“云兄、苏兄,烦请二位带领人手,负责城东、城南片区,重点排查客栈、酒楼、典当行等人员流动密集之地;
赵毅、章昊云,你们二人带队搜查城西、城北的坊市与居民区,留意形迹可疑之人;
燕红烛、凌青鸾,你们率领宗门弟子,配合禁军封锁各城门,严查出入人员,尤其是携带大宗行李或神色慌张者;
清儿、雷鸿,随我巡查皇宫周边的街巷与达官贵人府邸。
其他人等以组为单位,各自组队,成为暗线搜索。”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众人领命后立刻分头行动,身影迅速融入晨光中的街巷。
王轩则带着清儿与雷鸿,率先走向距离宫门最近的永宁坊。
清儿身着浅绿衣裙,腰间挂着一柄短剑,一双灵动的眼眸不住地打量着四周,轻声问道:“夫君,拓拔余珪狡猾得很,又能自爆帝器脱身,会不会已经离开了帝都?”
王轩脚步不停,目光掠过街边早起摆摊的小贩,淡淡道:“可能性不大。
拓拔余珪野心极大,此次叛乱失败,他损失惨重,若就此离去,再无卷土重来的机会。
帝都乃是大夏王朝的核心,除夕宴更是重中之重,他必定还藏在城中,妄图在宴会上有所动作。”
雷鸿一身红衣似火,手持双锤,闻言点头:“逍遥王所言极是。
拓拔余珪此次带来的残党不少,即便他想走,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带走所有人。只要我们地毯式搜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三人沿着永宁坊的街巷缓步前行,街边的店铺渐渐开门营业,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市井烟火气。
王轩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寻常出游的贵公子,唯有在目光扫过街角阴影、巷弄深处时,才会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运转内劲,将感知扩散开来,方圆数里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察觉——哪家客栈的后院有急促的脚步声,哪户人家的烟囱冒烟异常,甚至连街角乞丐的低语,都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夫君,前面那家‘悦来客栈’,似乎有些不对劲。”
清儿忽然停下脚步,指向不远处一家挂着红灯笼的客栈。
这家客栈门庭若市,往来客人络绎不绝,但清儿敏锐地察觉到,客栈二楼的一扇窗户始终紧闭,即便此刻阳光正好,也未曾推开透气。
王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走,进去看看。”
三人走进客栈,掌柜的连忙笑脸相迎:“三位客官里面请,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小店的招牌菜酱肘子、醉虾可是一绝,要不要尝尝?”
“不必了,”
王轩语气温和,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在掌柜面前晃了晃,“我们是禁军巡查队的,奉命排查年关治安,还请掌柜的配合。”
那令牌是世渊帝特许王轩调动禁军时使用的,上面刻着“禁军巡查”四个篆字,散发着淡淡的威严。
掌柜的见状,脸色微微一变,连忙点头哈腰:“原来是官爷,小人一定配合!官爷想查哪里,小人这就带路。”
“二楼所有客房,都要查看一番。”
王轩淡淡道。
掌柜的不敢怠慢,连忙领着三人上了二楼。
二楼的客房大多已经住满,客人见状纷纷探头探脑,脸上带着好奇。
王轩示意清儿和雷鸿维持秩序,自己则跟着掌柜的逐一查看客房。
每到一间房,他都只是随意扫视一眼,询问客人几句来历,语气和善,并未引起客人的不满。
当走到那扇紧闭窗户的客房前时,掌柜的正要敲门,王轩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示意掌柜退到一旁,自己则缓缓运转内劲,凝神倾听屋内的动静。
片刻后,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猛地抬脚踹向房门。
“砰”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屋内的景象让掌柜的惊呼出声——只见两名黑衣男子正蜷缩在床底,手中紧握着短刀,眼神中充满了惊慌。
这两人正是李烈的残余党羽,宫乱失败后便躲进了这家客栈,妄图避过风头。
“拿下!”
王轩一声令下,清儿和雷鸿立刻冲了上去。
那两名黑衣男子虽然也算好手,但在两位宗门圣地的传承人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不过数招,便被清儿和雷鸿制服,反手绑了起来。
“官爷饶命!我们只是一时糊涂,求官爷开恩啊!”
两名黑衣男子连连求饶。
王轩眼神冰冷:“勾结叛党,作乱宫闱,岂是一句‘一时糊涂’就能抵消的?带走!”
清儿和雷鸿押着两人下楼,客栈内的客人见状议论纷纷。
王轩转身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这两人是盗窃团伙的头目,我们追查已久,今日总算将他们擒获。此事不必声张,以免惊扰其他客人。”
掌柜的连忙点头:“是是是,小人明白!多谢官爷为民除害!”
王轩不再多言,带着清儿和雷鸿押着俘虏离去。
客栈内的客人听说是盗窃团伙,便不再过多关注,各自回到座位上饮酒聊天,市井的喧嚣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如此这般,王轩三人一路巡查,先后在三家客栈、两家典当行擒获了十余名残余叛党。
每一次行动,他们都以“抓捕盗贼”“排查逃犯”为名,动作迅速,不事张扬,既达到了搜查的目的,又没有引起百姓的怀疑。
与此同时,帝都的其他片区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搜查。
云破阙和苏朝宇带领的人手,在城东的一处赌场中发现了异常。
这家赌场平日里鱼龙混杂,今日却格外安静,而且门口有专人放哨。
云破阙不动声色地示意苏朝宇带人围住赌场,自己则化作一道残影,悄无声息地潜入赌场内部。
赌场大厅内,数十名黑衣男子正聚集在一起,低声商议着什么。
为首的是一名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正是李烈麾下的得力干将,宫变失败后便带着残余手下躲进了这里。
云破阙冷笑一声,折扇展开,扇尖直指那名中年男子:“叛党余孽,还不束手就擒!”
中年男子见状大惊,厉声喝道:“兄弟们,跟他拼了!”
数十名黑衣男子立刻抽出武器,朝着云破阙扑了过来。
云破阙神色淡然,折扇轻挥,一道道凌厉的劲气从扇尖迸发而出,如同无形的利刃,瞬间便击倒了数名黑衣男子。
苏朝宇此刻也带着人冲了进来,双方展开激战。
赌场中的赌客们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抱头鼠窜。
云破阙和苏朝宇一边战斗,一边不忘安抚赌客:“大家不要惊慌,我们是禁军巡查队,正在抓捕叛党,不会伤害无辜!”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所有黑衣男子便被全部制服。
云破阙让人将俘虏押走,同时吩咐苏朝宇派人清理赌场,安抚受惊的赌客,并按照王轩的交代,对外宣称是抓捕了一伙意图在年关作乱的匪帮。
城西片区,赵毅和章昊云的搜查也颇有收获。
他们在一处居民区的废弃院落中,发现了隐藏的叛党据点。
这座院落看似破败,实则内部暗藏玄机,地下室中藏着大量的兵器和粮草。
赵毅和章昊云当机立断,率领人手将地下室包围,经过一番激战,成功擒获了二十余名叛党,缴获了大量违禁物品。
为了不引起周边居民的恐慌,赵毅让人将叛党乔装成流民,悄悄押离院落,同时让人清理现场,将缴获的兵器和粮草妥善处理。
周边的居民只知道是官府在清理废弃院落,驱赶流民,并未多想,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城门处,燕红烛和凌青鸾率领宗门弟子,配合禁军仔细排查每一位出入帝都的人员。
他们神色严肃,检查细致,却并不刁难百姓。
对于携带行李较多的人,他们只是简单询问几句,查看一下行李,便予以放行。
遇到形迹可疑之人,便会带到一旁详细盘问,一旦确认是叛党余孽,便立刻拿下。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日里,他们巡查之时,都没有透露过多的实力,且还隐藏身份和目的,即使如此也未查到有用线索。
帝都表面上依旧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沿街的店铺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置办年货,孩子们在街巷中追逐嬉戏,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的硝烟味和食物的香气。
丝毫看不出这座城市刚刚经历了一场叛乱,更看不出一场大规模的搜捕行动正在悄然。
百姓们只知道,官府为了维护年关治安,加强了巡查力度,抓捕了不少盗贼和匪帮。
对于官府的行动,百姓们纷纷称赞,认为这是为了让大家能安安心心过年,没有人怀疑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第三日傍晚,王轩率领众人回到宫门外的朱雀大街。
经过三日的搜查,他们一共擒获了李烈的残余党羽一百余人,缴获了大量的兵器、粮草和金银财宝,但关于拓拔余珪的踪迹,却依旧一无所获。
“逍遥王,拓拔余珪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搜查了帝都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所有的客栈、酒楼、坊市、居民区,甚至连下水道和废弃的寺庙都没有放过,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云破阙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苏朝宇也说道:“此人的隐匿之术确实高明,而且行事极为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若非他之前自爆帝器逃脱,我们甚至会怀疑他是否已经不在帝都了。”
王轩站在原地,望着夕阳下的帝都,神色平静。
他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拓拔余珪能策划如此大规模的叛乱,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其隐匿能力和反侦察能力必定极强。
“辛苦了诸位,”
王轩转身对众人说道,“今日搜查暂且告一段落,大家先回去休整。
后续的巡查工作,我会安排禁军和羽林卫接手,一旦有任何消息,我会立刻通知大家。”
众人纷纷领命离去。
王轩则带着清儿和雷鸿,前往镇北王府,与父王王战商议后续事宜。
镇北王府内,王战正坐在书房中,神色凝重地看着一份密报。
看到王轩进来,他抬起头,问道:“轩儿,搜查情况如何?”
“父王,”
王轩躬身行礼,随后说道,“经过三日搜查,李烈的残余党羽已擒获大半,但拓拔余珪依旧下落不明。”
王战点了点头,脸上并未露出意外之色:“我就知道此人没那么容易被找到。”
他将手中的密报递给王轩,
“这是世渊帝刚刚派人送来的,六部已经做好了协助巡查的准备,而且世渊帝下令,除夕宴照常举行,不得有误。”
王轩接过密报,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父王,世渊帝的意思是,不管拓拔余珪是否被找到,除夕宴都要按时举办?”
“正是,”
王战沉声道,“满城百姓都在看着,若是因为一场叛乱就取消除夕宴,必定会引起恐慌,甚至可能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散布谣言,动摇民心。
世渊帝此举,也是为了稳定大局。”
王轩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父王,我明白了。拓拔余珪必定不会放过除夕宴这个机会。
他策划叛乱,图谋的是整个大胤王朝,如今叛乱失败,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在除夕宴上制造混乱,刺杀陛下和朝中大臣,从而打乱王朝的统治秩序。”
王战赞许地点了点头:“轩儿所言极是。
拓拔余珪野心勃勃,又极为狡猾,他知道我们现在全城搜捕他,他根本没有机会发动大规模的叛乱。
唯有在除夕宴上,趁着众人齐聚一堂,防备相对松懈之时,发动突然袭击,才有可能得手。”
“而且,”
王轩补充道,“如果除夕宴安然举行,王朝大局稳定,民心所向,他就再也没有任何卷土重来的机会。
所以,他必定会在除夕宴上孤注一掷。”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的神色。
王战沉声道:“既然查不到他的下落,那我们就只能守株待兔!”
“孩儿也是这个意思,”
王轩点头道,“我们可以表面上继续加强巡查,营造出依旧在全力搜捕拓拔余珪的假象,让他放松警惕。
同时,暗中加强除夕宴的安保力量,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敢出现,必定让他有来无回!”
王战满意地笑了:“好!就这么办!除夕宴的安保工作,就交给你全权负责。
你要调动所有可以调动的力量,务必确保陛下和朝中大臣的安全,同时,也要将拓拔余珪及其残余党羽一网打尽!”
“请父王放心!”
王轩郑重地说道,“孩儿必定不负所托,让这场除夕宴,成为拓拔余珪的葬身之地!”
夕阳的余晖透过书房的窗户,洒在父子二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窗外,帝都的夜色渐渐降临,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火,欢声笑语在街巷中回荡。
但在这繁华热闹的表象之下,一场暗流涌动的较量,正在悄然酝酿。
除夕宴的钟声即将敲响,而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也即将露出它锋利的獠牙。
王轩知道,一场更加凶险的战斗,正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