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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右翼战场,“铁砧”高地如同一颗顽固的钉子,死死楔在帝国军的进攻路线上。连续两日的试探性攻击,除了在阵地前留下更多焦黑的弹坑和来不及收敛的尸骸,几乎毫无进展。

吴佩孚的指挥部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半地下掩体内,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挥之不去的硝烟。参谋长掀开防雨布帘子走了进来,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

“师座,薛将军那边…措辞愈发严厉了。”他将一份电文递给吴佩孚,“质问我们为何逡巡不前,坐视中路我军承受巨大压力。要求我们必须于明日正午前,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铁砧’高地,打通右翼走廊。”

吴佩孚接过电文,扫了一眼,随手扔在铺着地图的简易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拿起旁边的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动作缓慢而稳定。

“不惜一切代价?”他重复了一遍这五个字,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他薛岳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中路有‘铁牛’开道,有集中使用的重炮,我们有什么?就靠兄弟们拿着步枪和有限的几门迫击炮去冲人家经营了数月的坚固工事?”

参谋长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但薛将军毕竟是皇上钦点的前敌总指挥,他的命令……”

“他的命令,我自然要执行。”吴佩孚打断了他,目光重新落在地图上那个被重点标注的高地,“但不是让他拿着我吴某人的弟兄去填日军的机枪眼!传令下去,把各团的神枪手都给我集中起来,分配到前沿各处。告诉迫击炮连,把剩下的炮弹都给我省着用,专打日军暴露的机枪火力点和人员聚集处。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再发动营连级别的冲锋!”

这是一种消极的应对,用精准的冷枪冷炮和日军耗着,既避免了大规模伤亡,也算是在执行“攻击”命令,只是这攻击的力度和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参谋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应了声“是”,转身去传达命令。

吴佩孚独自站在掩体观察口,望着远处那个在暮色中显得愈发狰狞的高地轮廓。斋藤季治郎…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当年在酒桌上纵论天下兵法,眼神锐利、举止却带着日本武士特有矜持的军官。他了解斋藤,此人用兵严谨,善于防守,尤其擅长设置交叉火力和预备队反冲击。“铁砧”高地,恐怕就是斋藤为他吴佩孚精心准备的一道“大餐”。强攻,正中其下怀。

他并非畏战,更非通敌。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被当作消耗品扔在一个明显是陷阱的战场上,去成就别人(尤其是薛岳这种“空降”的年轻将领)的功勋。这种源自派系和自身实力的保全心态,在残酷的战场上,与最高指挥部的战略意图,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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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青岛外围,掘进作业现场。

黑暗和寂静是工兵们最好的武器。泥土被一锹一锹小心翼翼地挖出,堆在壕沟两侧,形成简单的防护。挖掘的进度比预想的要慢,地下时常遇到坚硬的岩石,只能用炸药小心地爆破,进展如同蜗牛。

一名工兵排长沿着刚刚挖出的一段交通壕匍匐前进,检查作业情况。当他爬到一段新开挖的区域时,手掌按在潮湿的泥土上,忽然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震动从地底传来。他愣了一下,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壕壁。

嗡……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挖掘声,隐隐约约地传入他的耳中。

排长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抬起头,对着后面低声吼道:“停止作业!全体静默!”

嘈杂的挖掘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那来自地下的、令人不安的挖掘声,变得清晰了一些——来自更深的地方,而且,似乎不止一个方向!

“狗日的德国佬…他们也在挖!”排长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反坑道作业!德军显然也预料到了中方可能会采取掘进爆破的战术,竟然同样派出了工兵,在进行反向挖掘,意图拦截甚至破坏帝国的坑道!

消息迅速传回了蔡锷的指挥部。蔡锷看着地图上那条代表己方坑道前进的虚线,以及根据声音判断出的德军可能挖掘的反坑道方向,眉头紧锁。一场无声的地下战争,在青岛要塞攻防战正式打响前,已经悄然展开。谁能先挖通?谁的炸药能先送到对方脚下?这地底的较量,其结果很可能直接决定地面进攻的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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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西苑兵工厂。

热处理车间的气氛几乎凝固。炉门缓缓打开,热浪扑面而来。赵铁柱戴着厚厚的手套,亲自用长钳将第一个按照新工艺处理的镍铬合金钢活塞夹了出来,放在准备好的石棉板上。

通红的工件在空气中迅速冷却,颜色由亮红变为暗红,最后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金属光泽。等待它完全冷却到能触摸的程度,赵铁柱几乎是扑了上去,拿起卡尺和放大镜,仔细检查着活塞的尺寸、表面是否有裂纹、变形。

周围所有的工匠都围了过来,大气不敢出。

“尺寸…合格!”

“表面光滑,无可见裂纹!”

“快!拿去装机测试!”赵铁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很快,一支装配了新型导气活塞的“启明二式”步枪被固定在了测试架上。装填弹药,拉动枪栓,瞄准远处的厚木板靶。

“砰!砰!砰!”

清脆的枪声连续响起,不再是之前那种时断时续、夹杂着故障卡壳声的射击,而是稳定、连贯的三连发!虽然射击速度还达不到理论上的半自动速射,但至少,它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成功了!皇上圣明!成功了!”车间里爆发出了一阵压抑已久的欢呼声。赵铁柱看着那支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的步枪,眼眶有些湿润。这小小的活塞,代表的是一场材料学和加工工艺的胜利,更是帝国军工走向自主可靠的关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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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溥仪看着桌上并排摆放的两份文件。

一份是薛岳发来的最新战报,详细描述了中路部队在日军顽强抵抗下,虽然缓慢但坚定地向前推进,同时再次隐晦地提及右翼吴佩孚部进展不力,影响了整体合围计划。

另一份,则是小德张刚刚送来的密报。内务稽查司动用了潜伏在日军内部极深的暗线,冒着暴露的风险,传回了一条模糊却至关重要的信息:就在“秋风扫落叶”战役发起前数日,日军辽东驻屯军司令部曾收到一封来源不明的密信,内容不详,但收信人一栏,赫然写着“斋藤季治郎”的名字。

一封在战前寄给斋藤的、来源不明的密信。

吴佩孚与斋藤的旧识关系。

右翼战场不合常理的停滞。

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着。溥仪的手指轻轻点着那份密报,眼神锐利如刀。

吴佩孚,你到底是在保存实力,还是…那封密信,与你有关?

辽东的战局,因为这层层迷雾,骤然变得凶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