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司马彦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南宫廷指尖那缕奇异跳动的混沌灰色灵力，脸上的表情像是活吞了一只带壳的刺猬，震惊、茫然、难以置信。
“你…你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过于惊骇而有些变调。那缕灵力散发出的气息古老而陌生，既不是南宫廷那冻彻骨髓的极寒，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属性，却偏偏让他体内的炎阳血脉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仿佛遇到了某种…同源又相斥的存在？
南宫廷自己也处于极度的震骇之中。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感受着那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混沌灵力在经脉中流淌带来的奇异感觉。那并非他苦修多年的精纯冰灵力，而是一种…全新的、未知的、仿佛诞生于冰与火废墟之上的力量。
冰冷与炽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同时存在，却并非简单的混合，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难以理解的交融与平衡。它极其微弱，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潜力。
听到司马彦的惊问，南宫廷猛地回过神，心念一动，那缕混沌灰色的灵力瞬间消散，重新化为精纯的冰蓝寒气缭绕指尖，只是那寒气似乎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丝，隐隐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韧性。
“不知。”南宫廷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困惑，他垂下眼眸，内视自身。丹田之内，原本浩瀚的冰蓝色灵湖几乎干涸，但在湖心最深处，却多了一粒微不可见的、缓缓自转的混沌灰点。方才那缕奇异灵力，便是由此而生。
是九窍石莲的功效？还是…多次与司马彦力量碰撞后的异变？亦或是…那黑色碎片的暗中影响？
无数疑问盘旋在他脑海，却找不到答案。
司马彦见他又恢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也心知问不出什么。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屁股坐回去，撕开手臂上被血浸透的布条，露出下面发黑溃烂的伤口。经过方才的爆发和逃亡，毒素扩散得更厉害了，麻痹感已经蔓延到了手肘。
“妈的，光顾着你个冰块脸了…”他骂骂咧咧地尝试运转炎阳之力逼毒，却发现效果甚微，那毒素异常顽固，与他虚弱的火灵力纠缠不清，反而引得伤势隐隐作痛。
南宫廷抬眸看了他的伤口一眼，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手给我。”
司马彦一愣，警惕地看着他：“干嘛？又想给我来一下冰的？告诉你，这回可没石莲花了！”
“毒素已深入，寻常方法难解。”南宫廷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方才那种力量…或可一试。”
司马彦瞳孔微微一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家伙…是想用刚才那诡异的混沌灵力来替他祛毒？
风险未知，效果未知。
但看着南宫廷那双虽然冰冷却异常认真的琉璃色眸子，再感受一下手臂上越来越严重的麻痹感，司马彦把心一横，将受伤的手臂伸了过去：“操，老子就当再信你一次！要是治坏了，你就等着养老子一辈子吧！”
南宫廷没有理会他的浑话，指尖再次凝聚起那缕微弱的混沌灰色灵力。这一次，他更加小心翼翼，控制着其缓缓靠近司马彦的伤口。
当那混沌灵力触及发黑皮肤的刹那——
嗤…
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响起。
司马彦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预想中的剧痛或冰寒并未出现，反而是一种奇异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那原本顽固盘踞、抗拒着他炎阳之力的毒素，在这混沌灵力的作用下，竟然如同积雪遇阳般，开始迅速消融、瓦解！
有效！
南宫廷眸光微亮，更加专注地操控着那缕细微的混沌灵力，如同最精密的绣花针，游走在伤口各处，所过之处，黑色毒素纷纷退散，溃烂的皮肉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生机，重新变得红润。
这个过程比之前用冰针逼毒轻松了不知多少倍，而且效果奇佳！
不过片刻功夫，司马彦手臂上的黑色毒素已被清除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皮肉伤尚未完全愈合。
“好了。”南宫廷收回手指，那缕混沌灵力也随之消散，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番精细操控对他消耗也不小。
司马彦难以置信地活动着手臂，那令人厌恶的麻痹感彻底消失，虽然伤口还在，但已无大碍。他看看自己几乎恢复如初的手臂，又看看脸色微白的南宫廷，嘴巴张了张，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这鬼东西，还挺好用？”
南宫廷没有回应，只是闭目调息，默默感受着体内那粒混沌灰点。经过这次使用，它似乎凝实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司马彦心情复杂地也掰下一片石莲花瓣服下，继续疗伤。树洞内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一种微妙的、基于共同经历和这匪夷所思变化的联系，悄然在两人之间滋生。
时间在疗伤中缓缓流逝。九窍石莲的功效确实逆天，配合他们自身根基，伤势恢复的速度远超预期。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
嗡…
一阵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嗡鸣声，再次从他们怀中传来！
两人同时睁开眼，瞬间警惕！
南宫廷迅速取出寒玉盒，只见盒身再次轻微震动，表面的符文闪烁不定。司马彦怀中的暗金碎片也隐隐发烫。
但这一次，共鸣的感觉与之前截然不同！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天材地宝，而是一种…空间的躁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附近撕裂空间！
“是出口？”司马彦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南宫廷却眉头紧锁，仔细感知着那共鸣的指向和强度：“不像…这波动…混乱、暴烈…更像是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即将开启或闭合的征兆！”
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但这是他们离开这个诡异世界的唯一希望！
“走！”两人极有默契，同时冲出树洞，循着那越来越强烈的共鸣指引，向着密林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的伤势恢复了六七成，速度远比之前快得多。越是靠近，那空间的波动就越发明显，甚至能听到隐隐的风雷之声从前方传来！
穿过一片极其茂密的巨型蘑菇林，前方的景象让两人猛地停下了脚步，瞳孔骤缩！
只见前方一片空地上空，一道巨大的、扭曲的、如同黑色伤疤般的空间裂隙正在缓缓张开！裂隙边缘闪烁着不祥的暗紫色电弧，内部是疯狂旋转的混沌乱流，散发出毁灭性的吸力，将周围的树木、巨石乃至光线都疯狂地吞噬进去！
而这裂隙散发出的空间波动，与他们怀中的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更让他们心头一沉的是——
在裂隙下方，竟然已经聚集了七八个身影！
这些人服饰各异，显然来自不同势力，个个气息不弱，其中两人赫然正是之前从他们手中逃掉的那两个面具修士的同伙！他们正指着南宫廷和司马彦，激动地对一个为首的身穿黑袍、气息阴鸷的老者说着什么。
那黑袍老者闻言，猛地转过头，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几人，目光落在南宫廷手中的寒玉盒和司马彦身上时，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杀意！
“是你们！”黑袍老者声音沙哑，带着冰冷的笑意，“没想到你们竟能从古战场和空间乱流中活下来…还拿到了不该拿的东西！真是天助我也！”
他身后那些修士也纷纷亮出兵器，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显然是将他们当成了待宰的肥羊！
前有虎视眈眈的强敌，后有正在疯狂扩张、吞噬一切的不稳定空间裂隙！
绝境再次降临！
司马彦啐了一口，炎阳之力开始升腾，眼中燃烧起暴戾的战意：“妈的，真是阴魂不散！”
南宫廷缓缓拔出霜凝剑，剑身寒光流转，他看了一眼那扭曲的空间裂隙，又看了一眼逼近的敌人，琉璃色的眸子深处，那缕混沌灰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裂隙不稳，随时可能崩溃或转移。”他冷声道，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司马彦能听到，“这是机会，也是死路。”
司马彦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疯狂的笑容再次浮现嘴角：“那就…再赌一把大的！”
（第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