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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椒房杀 > 第24章 焦土泣,血莲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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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马嘶鸣,蹄铁踏碎荒原冻土,溅起混着冰碴的黑泥。沉重的棺椁马车如同黑色的幽灵,在凛冽如刀的北风中疾驰,车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七日七夜,不眠不休,从烟雨江南直扑这苦寒肃杀的北境边陲。

车厢内,谢灼华在颠簸、剧痛和冰火交织的煎熬中浮沉。短暂的清醒如同溺水者挣扎出水面换得的半口空气,短暂而痛苦。每一次睁眼,模糊的视线里都是萧彻那张冰封的侧脸,以及他握缰绳的手背上,那道十字疤痕——一次比一次更赤红,一次比一次更狰狞,如同皮下埋着烧红的烙铁,几乎要破开皮肤,灼烧而出。

而他看向她的眼神,也一次比一次更冷,更深,探究的意味几乎化为实质的冰针,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剖开。她的血,她的昏迷呓语,她无意识指向北方的手,都成了他冰冷审视的谜题。

第七日深夜。

马车猛地一个剧烈颠簸,随即骤然停止!巨大的惯性几乎将车厢内的谢灼华抛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棺椁壁上,左臂伤口瞬间崩裂,剧痛让她闷哼一声,意识被强行从浑噩深渊中拽回了几分。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焦糊、尸臭和某种奇异腥甜的气味,如同实质的粘稠怪物,瞬间从车厢缝隙中涌入,蛮横地钻入她的鼻腔,呛得她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这气味……是焚烧后的血肉和木头……还有……大量血液凝固腐败后的味道!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掀开。萧彻冰冷的脸出现在车厢口,外面没有月光,只有呼啸的北风和更深的黑暗。但他的眼神,在触及车外景象的瞬间,似乎比这北境的夜更沉、更寒。

“到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抑。

他伸出手,并非搀扶,而是如同拎一件物品般,将虚弱不堪、浑身冰冷的谢灼华从车厢里带出,踏上地面。

谢灼华双腿一软,几乎栽倒,全靠萧彻那只如同铁钳般的手支撑着。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涣散地看向前方——

只一眼,她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成了冰棱!

眼前,没有预想中的军营辕门,没有边城烽火,更没有……家。

只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死寂的、被彻底焚毁的焦黑废墟!

残垣断壁如同巨兽被撕裂后裸露的黑色肋骨,狰狞地刺向墨黑的夜空。烧焦的梁木横七竖八地倒塌着,冒着若有若无的青烟。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混杂着碎骨和不明焦糊物的灰烬。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黑灰,如同无数冤魂在呜咽盘旋。

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恶臭,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这里……是哪里?这冲天的怨气和死寂……

谢灼华的目光颤抖着扫过,猛地定格在一段倾倒大半、被烟火熏得漆黑的石门框上。那门框上,半块碎裂的匾额斜挂着,焦黑扭曲,却依旧能勉强辨认出两个被烈火舔舐过、残缺不全、却如同血泪凝固而成的鎏金大字——

“谢……府”。

谢府?!

北境的……谢府?!她父兄镇守边关时的府邸?!那个她童年时曾短暂居住过、充满父亲豪迈笑声和兄长练枪呼啸声的地方?!怎么会……变成这样?!一片焦土?!寸草不生?!

巨大的惊骇和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父兄是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可这府邸……为何会被焚毁成这般模样?!看这焦黑的程度和残骸的规模,绝非寻常失火!这是……彻彻底底的、带着滔天恨意的毁灭!是灭门!

就在她浑身冰冷,灵魂都被眼前惨象震得几乎出窍的刹那——

“嗖——!”

旁边的焦木残骸之后,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猛地闪出!

谢灼华惊得几乎要叫出声,却被萧彻更快地掩住了口鼻,拉向身后。萧彻另一只手已然按在了腰间软剑之上,冰眸锐利如鹰,锁定来人。

那黑影却并未攻击,反而“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冰冷的焦土之上!火折子晃动,猛地亮起一团昏黄的光晕,映亮了一张脸——一张布满深刻皱纹、被风霜和痛苦彻底侵蚀、纵横交错着新旧疤痕、此刻老泪纵横的脸!

他穿着北境边军特有的、早已残破不堪、沾满血污和泥泞的旧制棉甲,左边袖管空空荡荡,随风飘荡——是个独臂老兵。

老兵举着火折子的手剧烈颤抖,昏黄的光线下,他死死盯着被萧彻护在身后、脸色惨白如鬼、身形摇摇欲坠的谢灼华,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如同濒死之人看到最后希望的激动光芒!

“小……小姐?!是您吗小姐?!您……您终于回来了!!!”老兵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泣血的颤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里挤出来,他猛地将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焦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嚎啕大哭:“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谢家……谢家还有后啊!!!”

小姐?他认得她?!谢灼华的心脏狂跳起来,挣脱萧彻的手,踉跄着上前一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是谁?!这里……这里怎么回事?!谢府……我爹我哥他们……”

“死了!都死了!老爷!少爷!还有满府的亲兵老仆……都没了啊!!!”老兵猛地抬起头,额头一片血肉模糊,鲜血和泪水糊了满脸,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悲怆和滔天的怨毒,他用那只独臂死死捶打着地面,发出野兽般的哀嚎:“他们死得冤!死得惨啊!!!根本不是朝廷说的战死沙场!不是——!!!”

不是战死?!

谢灼华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虽然早有怀疑,但被这老兵如此嘶吼着证实,依旧如同万把钢刀捅入心窝!

“是灭口!是干干净净的灭口!!!”老兵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而疯狂,充满了血泪的控诉,“就在传来他们‘战死’消息的当夜!一伙穿着……穿着……”

他的话,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即将触及那个最核心、最致命的秘密!

然而——

就在“穿着”两个字出口的瞬间!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快得超越听觉极限的破空尖啸,如同毒蛇弹出毒牙,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一片深邃的黑暗废墟中袭来!

目标——并非谢灼华,也非萧彻!

而是——正激动控诉、毫无防备的独臂老兵的咽喉!

萧彻冰眸骤缩,反应快如鬼魅,软剑瞬间出鞘半寸,带起一道寒芒试图拦截!

但,太近了!太快了!太精准了!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穿透皮肉的闷响!

一支通体黝黑、毫无反光、造型奇特的玄铁弩箭,已然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洞穿了老兵的咽喉!箭尖从他脖颈后透出,带出一蓬温热的血雾!

老兵所有的哭嚎、控诉、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关键信息,瞬间被死死扼断在喉咙里!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球暴突,里面还残留着极致的激动、怨毒和……骤然降临的、难以置信的惊愕!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鲜血如同泉涌般从伤口和口中狂喷而出!

他伸着那只独臂,似乎还想指向什么,还想说出最后的词语,身体却已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砰。”

沉重的身躯砸落在冰冷的焦土之上,溅起一片黑灰。火折子脱手滚落,火光跳动了几下,映亮了他死不瞑目的、凝固着无尽冤屈和惊恐的脸,以及咽喉处那支狰狞的、微微颤动的玄铁弩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弩箭射出到老兵毙命,不过眨眼。

现场,死寂得如同坟墓。

只有北风卷着血腥和焦臭,发出呜咽的悲鸣。

谢灼华僵在原地,瞳孔扩散到了极致,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中、已然气绝的老兵,看着那支夺命的弩箭,大脑一片空白。刚刚燃起的真相之火,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无比的冷箭,瞬间射灭,只留下更深的寒冷和绝望。

是谁?!谁在灭口?!谁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们?!

萧彻的软剑彻底出鞘,森冷的剑锋在黑暗中流淌着寒芒。他一步踏前,将谢灼华完全挡在身后,冰眸如同最凌厉的刀锋,瞬间扫向弩箭射来的那片黑暗废墟!周身散发出如同实质的、冰冷刺骨的杀意!

然而,那片废墟深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放冷箭的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一击得手,便再无踪迹。

就在萧彻全身戒备,谢灼华心神俱颤之际——

那支插在老兵咽喉的玄铁弩箭箭杆之上,靠近尾羽的地方,一点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的磷光,如同地狱鬼火般,幽幽地、闪烁了一下。

那幽蓝磷光勾勒出的图案——

赫然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妖异狰狞的——

血色莲纹!

与那青铜莲钥,与那夜空焰火,如出一辙!

血莲弩箭幽光闪烁,谢灼华盯着那妖异莲纹,脑中轰然炸开前世冷宫废妃癫狂画面——枯爪抠挖墙壁,刻的正是此莲!她嘶哑尖笑:“青莲卫……皇帝的狗……专噬旧主……” 与此同时,她因惊骇沸腾的“凰血”再次灼烫,心口衣襟内,那枚裂痕渗血的龙纹玉佩骤然发烫震动!一缕金红血丝自主游出,竟似活物般,直直射向不远处焦土中半掩的一块焦黑铁牌——那是谢家军调兵虎符!血丝触及虎符瞬间,虎符嗡鸣,表面焦壳寸寸龟裂,露出内里璀璨金光一行小字:“持此符者,北境三十万鹰扬军……听令!” 金光乍现刹那,四面八方废墟黑暗中,无数弓弦绷紧之声如蝗虫振翅般响起!密密麻麻的红色箭镞瞄准光点聚焦而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响彻夜空:“妖女!安敢窃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