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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三国渔皇 > 第46章 玉人暗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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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关内暂歇兵戈,除了巡逻士卒整齐的脚步声与远处匠坊传来的敲打声,白日里竟显得有几分异样的宁静。战事的喧嚣远去,一些被暂时压抑的思绪便悄然浮上心头。

关内一处较为清静、原本是关内文吏居住的小院,被临时拨给蔡琰居住。院中有一方石桌,几个石凳,角落还植着一株老梅,虽已过花期,但枝叶苍劲。

此刻,蔡琰正坐于石桌前,面前摊开着几张雪白的宣纸(乃渤海自产,质地稍糙但已堪用),手持一支改良后的硬笔(张圣推广,便于书写白话文和算学符号),时而凝眉思索,时而伏案疾书。她在整理编撰蒙学教材,这是张圣托付给她的重任,也是她目前最能找到自身价值所在。

阳光透过梅枝缝隙,在她素雅的衣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经历了家破人亡、颠沛流离,此刻这份短暂的安宁与充实,对她而言,弥足珍贵。偶尔停下笔,望向院外那杆迎风招展的“张”字帅旗,她的眼神会变得有些复杂。

那个救她出囹圄、如今已名震天下的年轻将军,与她印象中任何一位士人、将领都截然不同。他出身微寒,却胸怀经纬;他杀伐果断,却又重视文教民生;他手握惊世利器,待人接物却并无多少骄矜之气。这种种矛盾之处,汇聚成一个独特而充满魅力的形象,让她忍不住想去探究,去了解。

“蔡小姐。”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蔡琰抬头,见是张圣不知何时来了,身边只跟着那名总是沉默寡言、手持黑铁管的亲卫(王五)。她连忙起身敛衽一礼:“张将军。”

“不必多礼。”张圣摆手,走了进来,目光落在石桌上的文稿,“编撰之事,可还顺利?若有难处,尽管提出。”

“劳将军挂心,尚算顺利。”蔡琰轻声道,“只是……将军要求教材皆用白话,力求通俗易懂,琰初时有些不惯,如今细细想来,于蒙童启蒙,于普及教化,确是天大的善政。”她语气中带着一丝钦佩。打破世家对知识的垄断,这是何等魄力?

张圣笑了笑,随手拿起一张写满字的纸看了看,赞道:“蔡小姐才思敏捷,文笔清通,由你执笔,再好不过。”他放下纸张,语气随意了些,“整日闷在屋里也不好,关内虽经战火,后山那片梅林倒是无恙,可愿随我走走?”

蔡琰微微一怔,对上张圣清澈而平和的目光,脸颊微不可察地泛起一丝红晕,轻轻点头:“但凭将军安排。”

两人并肩走出小院,王五落后十步,默默跟随。关内士卒见到张圣,纷纷肃立行礼,目光崇敬。张圣亦微微颔首回应。

来到后山梅林,虽无花开,但林木幽静,山风拂面,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听闻蔡小姐琴艺冠绝京师,不知圣日后可有耳福?”张圣找了个话题。

蔡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低声道:“家父所遗焦尾琴,已遗失于乱军之中……且国难家仇未雪,琰,已无心丝竹。”

张圣默然,知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转而道:“是圣失言了。小姐放心,董卓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其败亡之日不远。待海内澄清,圣必助小姐寻回蔡大家,使其着作得以传世。”

蔡琰抬起头,看着身旁这个比自己年轻几岁,却已肩负重任、言谈自信笃定的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莫名的信赖。“多谢将军。”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问道,“将军志在天下,他日若……若真能廓清寰宇,不知欲行何样新政?莫非……皆如这白话教化一般?”

张圣停下脚步,望向山下那座经历战火依旧巍峨的雄关,以及关内井然有序的营盘,目光变得深远:“旧制已腐,非破不足以立新。圣之所愿,非为一姓之江山,乃为开创一人人有衣穿,有饭吃,有书读,有希望之世道。废察举,兴科举,唯才是举;抑豪强,均田亩,使耕者有其田;鼓励工商,发展百工,藏富于民;推行律法,天子与庶民同罪……”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描绘出一幅与当今世道截然不同的蓝图。这些想法,他平日只在核心圈子里提及,此刻不知为何,竟对蔡琰说了出来。

蔡琰听得心神摇曳,这些想法在她听来,有些惊世骇俗,甚至离经叛道,但细细思之,却又蕴含着一种令人向往的公平与活力。她仿佛看到,眼前这个男子,心中装着的,不仅仅是权位和疆土,更是一个崭新的时代。

“将军之志……宏大高远,非常人能及。”蔡琰由衷叹道,美眸中异彩涟涟,“只是……这条路,注定艰难险阻,步步荆棘。”

“路虽远,行则将至。”张圣收回目光,看向蔡琰,微微一笑,“所以,圣需要像蔡小姐这样的大才,需要无数志同道合之士,共同努力。”

他的目光坦诚而灼热,蔡琰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耳根微红,轻声道:“琰……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唯愿尽绵薄之力。”

两人在梅林中漫步,话题从天下大势,到诗文典籍,再到渤海的风土人情。张圣见识广博,言辞风趣,往往能发前人所未发;蔡琰才情敏捷,对答如流。一番交谈,竟是前所未有的投契。

不知不觉,日头已偏西。

“时候不早,该回去了。”张圣看了看天色。

“嗯。”蔡琰轻声应道。

返回小院的路上,两人沉默了些,但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微妙的融洽。

将蔡琰送至院门口,张圣正要告辞,蔡琰却忽然唤住他:“将军。”

张圣回头。

蔡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递了过来,声音细若蚊蚋:“此乃琰闲暇时所绣……内盛艾叶、丁香,有驱蚊安神之效。关内蚊虫多,望将军……莫要嫌弃。”

张圣愣了一下,接过尚带着女子体温和淡淡馨香的锦囊,触手细腻,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简单的云纹,针脚细密精致。他心中微微一荡,抬头看向蔡琰,只见她说完那句话,已是满面绯红,不敢与他对视,转身便快步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握着那枚小小的锦囊,张圣站在院门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他伫立片刻,方才转身离去。

院内,蔡琰背靠着门扉,听着外面远去的脚步声,只觉脸颊滚烫,心绪如同小鹿乱撞。她也不知自己方才为何会那般大胆……只是,看着他终日操劳,想起他谈及理想时那双明亮的眼睛,便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小姐,您的脸怎么这样红?可是受了风寒?”侍女端着茶水进来,见状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蔡琰慌忙掩饰,走到窗边,假装整理书稿,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回味着方才林中的对话,以及他接过锦囊时那瞬间的错愕与随之而来的温和笑容。

而张圣回到帅府,将那只锦囊小心地收入怀中贴身处,那淡淡的香气似乎一直萦绕在鼻尖。他并非不解风情之人,蔡琰的心意,他隐约有所察觉。这位才貌双全、命运多舛的奇女子,确实在他心中占据了一个特殊的位置。

只是,如今霸业未成,强敌环伺,实非沉溺儿女情长之时。更何况,家中尚有甄姜,军中还有赵雨……想起这些,张圣不由揉了揉眉心。

“看来,这‘齐人之福’,也并非易事啊。”他摇头失笑,将些许旖旎思绪压下,目光再次投向案头堆积的军报与文书。温柔乡是英雄冢,眼下,还有太多的事情等待他去做。

然而,那颗名为情愫的种子,既已悄然种下,便自有其生根发芽的力量。在这纷乱的世道中,一份悄然萌动的心意,或许也能成为支撑人走下去的一份暖意。